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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乖,和那日在水下的感觉不同◎

淡淡的檀香气息……

崔寄梦蹙起眉,迟疑着转过身。

参差杏树后,走过来一位公子,身形颀长,如松如竹,着月白衣袍,束青玉冠,清风吹来时,白色冠带随风微扬。

满树杏花将枝头压得低垂下来,正好遮住那位公子上半张脸。

崔寄梦只瞧见他一双薄唇紧紧抿着,叫人猜不透,似乎是很严厉的人。

二表兄称他兄长,想来这就是大表兄谢泠舟,想起方才被拖走的侍婢,还未见到正脸,她就开始怕他了。

谢泠屿佯作镇定,红着耳根朝正缓缓走来的兄长颔首,“兄长归来了?”

看到崔寄梦垂着头,怯生生的,无措懵懂的神情激起少年的保护欲,还有一丝身为未婚夫婿的责任感,他温声告诉她:“这是长房的兄长,表妹唤他大表兄便可。”

崔寄梦回过神,在谢泠舟离他们仅有几步远时屈膝福身:“见过大表兄,表兄万福金安。”

谢泠舟一如往常只颔首致意,谢泠屿深知兄长清淡的性子,并不觉有异。

但崔寄梦低着头并未瞧见,平素在礼节上又一板一眼,久未听到大表兄回应,以为自己礼节不周,不解地抬头。

她望入一双沉静淡漠的眼。

那眼里澹然泠然,带着疏离,周遭暖意融融,崔寄梦却觉身上被凉凉的清水涤过,和那日在水里的感觉很像。

离得近了,三四步远的距离,清冽沉静的檀香无处不在,她起先觉得像身处寺庙之中,受神佛注视,心中安定沉稳。

可下一瞬却觉身前发紧。

身穿白袍的男子自背后紧紧横住她,淡声斥责,“别动。”

救自己的人明明是二表兄,她为何会在见到大表兄时有这种错觉?

崔寄梦越发不解,望着谢泠舟,双眸懵懂无措,像是被他的冷漠吓到了。

这算是谢泠舟初次与这位崔家表妹面对面,她行礼时规规矩矩,神情动作认真得好似刚入学堂的孩童,充满诚挚。

当她抬眼,对视那一刹,他见到了一双干净懵懂的眼,澄澈见底。

是个乖巧纯善的孩子。

和那日在水下的妩媚截然不同。

谢泠舟长睫微不可见地颤了下,被袖摆遮住的手不自觉握拳,攥得紧紧的,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手心挤出去。

是赶出去。

那不过是意外,他眉头皱紧,又马上舒展开,神情更冷然无欲,目光从崔寄梦身上移开,淡道:“劳烦表妹,借过。”

崔寄梦这才低下头,低低道了声抱歉,而后侧身到边上避让。

是她多心了,方才闻到这股檀香,竟以为大表兄才是救他的人,可这位表兄如院里嬷嬷说一样,冷淡矜贵,仿佛一樽大佛,无情无欲,唯独在她挡住他路时皱了皱眉,显出点不耐烦。

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亲自下水救人的,可能连袖手旁观都懒得。

大概还会目不斜视地走过。

她心不在焉,谢泠屿忙关切问道:“表妹怎了?可是被兄长吓到了?”

她摇头笑笑,“没有,是我失礼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穿过杏林,谢泠屿试探着问,“表妹先前见过大哥哥?”

崔寄梦拂开拦在身前的一枝杏花,“未曾,只觉得似曾相识。”

谢泠屿正忐忑,又听到她说:“大表兄与我认识的一位兄长有些像。”

“怎样的人物能和大哥哥相提并论?”谢泠屿几乎脱口而出,又觉得无礼,摸着鼻梁讪道:“我是说,表妹这位兄长定是个百里挑一的人。”

崔寄梦眸中含笑,“只是气度有几分相似,无法与大表兄比肩。”

这话看似贬低,实则是对亲近之人的维护,谢泠屿暗道不妙,忍不住追问:"表妹很喜欢那位公子?"

崔寄梦笑了笑,眼中充满怀念,“他是我最信赖的人,我们就像兄妹那样。”

谢泠屿松了口气,二人边闲聊边走着,很快到了皎梨院附近。

崔寄梦走后,谢泠屿转悠到了佛堂附近,这周围林木环绕,绿意盎然,不远处有片湖,正是崔寄梦落水那处。

谢泠屿想起此事,径直往佛堂去。

路过堂前菩提树下时,他抬头看了看,幼时记忆历历在目。

因兄长是长房长子,自幼聪颖过人,家中对他寄予厚望,自然也更严厉。

五岁起,他就被要求每日晨起扎一个时辰马步,再抄一个时辰佛经。

而谢泠屿看热闹不嫌事大,每日清晨兄长在菩提树下扎马时,谢泠屿倒挂树上,摘了菩提子往下投。

兄长抄写经文修身养性时,谢泠屿则在边上声情并茂念起风月本子。

他念得面红耳赤,谢泠舟却恍若未闻,依旧波澜不惊。

真像个和尚。

后来兄长十二岁时,从大房搬出,住到离此稍近的沉水院,两年半前祖父去世后,直接常住佛堂。

白日他在朝堂上尔虞我诈,夜里就回到佛堂,当个清心寡欲的贵公子和尚。

谢泠屿甚至无法想象将来兄长新婚之夜,冷着脸与妻子圆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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