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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浑身一麻,萧子熠?他看到刚才的一幕了吗?他会说什么?

看到又怎么样!清清愤愤地想,她爱和谁亲近就和谁亲近,他如果阴阳怪气一句,那她就顶回去十句。

出乎她所料,萧子熠丝毫没提刚刚的事,他站在走廊的阴影中,平静地说:“洞罡太元阵。”

清清一愣:“哦,哦……现在吗?我马上来……”

她回过头,想同裴远时说一声,却见他不知何时拿了剑在手上,正面无表情地往门口走来。

她顿时头都大了:“师弟……你做什么?”

裴远时说:“到外面练练剑。”

清清松一口气,正庆幸不会上演什么“你们不要为了我打架”之类的戏码,却听得萧子熠突然开口:“你会剑术?”

裴远时淡淡地说:“略通。”

萧子熠的神色比他还淡,他视线扫过少年手中的剑:“巧了,我也略通剑术,有空可以探讨一番。”

他话头一转:“不过你这把剑,委实次了些。”

裴远时竟笑了一下:“同你探讨的话,足够了。”

说完,他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清清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她从来没发现,师弟还是会说这种狠台词的么?还有萧子熠,这突如其来的挑衅真是……好生幼稚……

萧子熠打断了她的思绪,他说:“都有哪些东西?”

清清忙翻出柜子里的物事:“法铃朱砂小剑,符纸毛笔铜钱……都有的。”

萧子熠颔首:“还要一点鸡血。”

古拉朵自告奋勇:“我去给你们找!”说罢,她也急匆匆走了。

吊楼中现在只剩他们两人,萧子熠一甩袖子,也朝外走去:“东西拿着,跟上。”

清清小跑着跟在后面:“去哪?”

“去寻个开阔的地方。”

“你知道在哪里?”

“不知道。”

清清停下脚步:“那为什么是我跟着你?”

她扭头便走:“跟着我!”

这个人,真是毫无理由的独断,她不满地想,脚步匆匆,很快就走到了村外一处平坦的野地。

地上长着浅浅一层青草,其间还开了零星几朵小花,白的黄的都有。

清清把包袱摊在地上,一一取出其中的法器。

萧子熠问她:“天蓬敕咒你可还会背?”

清清撇了撇嘴:“瞧不起谁呢?金阙玉房,大有神功。怒动天地,日月失光。气吞五岳,倾摧四方……”

萧子熠打断她:“洞罡太元阵所用的咒语脱胎于天蓬敕咒,但另外加了一部分,你且听好……”

他缓声念了一遍,声音清而淡。清清一边默记,一边冷不丁地想起,她从前觉得他的声音像寒涧中将碎未碎的冰。

“记住了?”

清清回过神,她清了清嗓子,思索着重复了一遍。

念完了,萧子熠却没有马上做出评价,他把目光放在正摇曳着的草叶之上,似乎在想别的事。

清清盘腿坐着,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走神。她看着他沉思中的眉眼,眉黑而利,眼长而挑,它们虽然俊秀,但过于险峭了。拥有这种长相的人,往往心思极深且偏执。

简言之就是自以为是,听不进话。

被腹诽自以为是的萧子熠抬起眼,说了句:“没什么错处……你记性从前就很好。”

清清谦虚一笑。

萧子熠起身,慢慢走了一圈:“我明天会按照这个轮廓设阵,到时候我站在这里,你就在那个方位……”

他教得仔细,清清也听得认真,你问我答中,她恍然觉得他们回到了过去朝夕相伴的日子。

他是清冷卓然的师兄,她是怀揣心事的师妹,他教她咒语和阵法,从来都有十足的耐心。

但这里终究不是昆仑,这里没有寒风吹拂的雪山,只有明朗蓝天和生机勃勃的草地。昆仑不会有这样暖和的风,也没有经过了挫折、已经想通更多道理的自己。

她喜欢他的时候足够认真热烈,不喜欢了也该毫不留念,才对得起接下来的人生。那些记忆和情感,都应该留在遥远的雪山上,可以感慨,但不值得缅怀。

等到太阳西下,山际又缀上一层灿烂云霞,这场漫长的教学才终于结束。

二人一前一后回了村,清清踩着满地的橙红色,看到道汀正站在栅栏旁边,似乎是在等人。

他靠着墙,今天没有束发,只是扎了小辫随意披着,显得野性又桀骜,像一把雕了花纹的猎刀。

她轻松地笑起来,打了声招呼:“你在这等谁?”

道汀闻声看过来,琥珀般的双眼在夕阳下,流转着漂亮的光。

他说:“我在等你。”

清清意外道:“等我做什么?”

道汀递过一个罐子:“这是你要的鸡血。”

清清接了,欣喜道:“谢谢你,是阿朵跟你说的么?”

道汀点点头:“莫鸠往里面加了点药粉,不会凝结。”

清清顿住片刻,她慢慢说:“莫先生啊……说到他,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道汀说:“好。”

清清笑道:“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这就答应了?”

异族少年的眉眼在光影中显得极为深邃,他注视着她,轻声说:“因为什么事都可以。”

身后传来萧子熠意味不明的哼笑,清清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我们,我们悄悄说,这里人多眼杂。”

她偷偷剜了萧子熠一眼,暗示他就是那个多余的人。

萧子熠一声不吭地走了,清清回过头,略带着歉意对道汀说:“他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

她纠结半晌,艰难开口:“道汀,那天在三月会上,我就同你说了……我不会留在这里的……”

道汀低下头:“我知道。”

清清绞尽脑汁,斟酌着道:“所以,你其实不必……”

道汀打断了她:“这是你这些天躲着我的原因吗?”

清清慌忙解释:“我没有存心躲着!是族长拜托了我很重要的事,我是在忙这个。”

道汀认真地注视着她,语气十分坦然:“那便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留下,或者不会再来,都没有关系。”

清清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不能再讨论这个了:“好罢……我明白了。”

她挠了挠头:“话这么说,但我还是要请你帮忙,因为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