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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抬起眼,看向夜色中的异族少年。

“又不好好穿衣服。”她轻笑着说。

五月的苏罗已经有些热了,村里的男子大多不穿上衣,道汀也不例外。他赤着上身站在她跟前,眼睛在暗色里有熠熠的光泽。

夜风吹来少年身上些微燥热之气,他说:“你要走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清清点点头:“明天。”

“比我想得要早一些。”

“也比我想得要早一些,”清清说,“有很十分要紧的事,不得不如此……”

二人沉默下来,一时间只有忽近忽远的虫鸣。

清清慢慢地说:“苏罗很好,我很喜欢这里,今后或许还会回来看望你们。”

道汀说:“好。”

又是一阵安静。

道汀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而清清现在也不太想说些惜别的句子。

她懒懒地倚靠在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硌着有点痒,晚风一阵阵地吹,她觉得此时其实并不需要多说什么。

有些话,风能替他们说了。

清清眯着眼,她看见道汀垂下头,从脖子上取下一件物事。

他拉过她的手,将它放到了她手心。

天上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清清借着这点光,将那东西放在眼前细细查看。

那是一颗长而弯曲的兽牙,末端穿了孔,用根绳子穿着。

从前它挂在道汀脖子上,现在被他送给了喜欢的姑娘。

清清发自内心地夸赞:“很漂亮。”

道汀说:“我很小的时候,曾在狼群里生活过,一只母狼把我认作她的孩子。

他静静地说:“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崽,那是一只小狼,我们一起玩耍,互相撕咬,练习狩猎——和人类的兄弟之间差不多。”

“这颗牙是它换下来的,我保存了很久,离开它们后也一直放在身上。”

清清是知道道汀的身世的,也知道他曾经赖以生存的狼群的结局,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谈及这个话题。

她认真地说:“我会好好珍惜的。”

道汀便微微地笑了,他笑起来其实十分俊朗,但平时极少做出这个表情。

他更多时候是面无表情,深邃的轮廓和琥珀色的眼瞳让他有种危险的气度,他缄默不语地走过山野,像一头孤僻的独狼。

清清手中的狼牙还有他身上的温度,她仰着脸,轻轻地说:“保重。”

道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保重。”他低声说。

这一晚还很长。

后来,清清又回到了房内,被热情地拉着一同跳舞,莫鸠的芦笙都快吹断气了。古拉朵一直牵着她不放手,脸上的眼泪珠儿就没断过。

“你一定要再回来!到时候我已经是族长了,可以请你吃好多生牛肉,炸竹虫。”

清清只能笑着说好。

如此热闹了许久,宴席终于散了,她被裴远时搀扶着,走在回去的路上。

夜更深的时候,星星也更亮。清清一边走,一边仰头看天上的星。

“人若是同这天上星一样该多好,”她叹道,“只有聚,没有散,终日相伴。”

裴远时却说:“它们分得这般开,离得这般远,哪儿能叫没有散?”

“虽触碰不到,但总能守望,”清清反驳说,“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师弟,你还小,这你就不懂了。”

裴远时淡淡地说:“我还小,我就想要朝朝暮暮。”

清清哼笑道:“谁是朝朝,谁是暮暮?哪家的姑娘被你叫得如此亲热。”

裴远时低头看她:“是眼前的姑娘。”

清清伸手去捂住他的眼:“油嘴滑舌,口蜜腹剑!”

裴远时捉住她的手:“我没有蜜饯,师姐才有。”

清清忍不住笑开了,她靠在少年的胸膛上,小声道:“朝朝暮暮便朝朝暮暮罢……”

“我只是怕话说得太满,便难以成真了。”她喃喃地说。

裴远时听出这句话中的伤感,他缓缓抱紧了她。

这一夜终于过去。

天明之际,清清和裴远时站在村口,挥别了前来送行的众人。

看着暗淡晨光下一张张熟悉的脸,她笑着说再会,一转头,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最讨厌这种场合……”她闷闷地说,“心里堵得慌。”

裴远时宽慰地拍拍清清的肩,又想背起她上路,但被推开了。

女孩不满地说:“我已经能走了,你不用像对待偏枯子一般。”

裴远时说:“万一……”

清清说:“万一你失手把我摔了,那我不是跌得更惨?”

裴远时说:“不可能……”

清清说:“不可能让你一路背着,你身体也吃不消。”

裴远时说:“你这是看不起……”

清清恼道:“你还知道这是看不起我?不必多话,你来背着这些包袱,就是莫大的苦功了。”

他们二人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便只有一包袱的法器。走的时候,大包小包,干粮特产,满满当当,活像来打完秋风后满载而归的远房穷亲戚。

除此之外,古拉玉还给了清清不少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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