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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可不像是能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类型,如今突然沉寂,林舒只觉得这对夫妻又是在酝酿什么恶心人的大招。

结果这一次的答案却是让林舒意外了。

“汪娟是没心思来闹事了。”许诗嘉耸了耸肩,“她现在光是搞张涛那点事就焦头烂额了。”

“张涛出什么事了?”

“他啊。”许诗嘉面露嘲讽,“他的儿子是死了,儿子的后代是没了,可他张家也不一定绝后啊,这不是他还活着吗?”

林舒愣了愣,难道……

许诗嘉接着的话很快肯定了她的猜测:“就是你想的那样,张涛见儿子死了,魏雪把孩子也打了,所以心思立刻活络了,汪娟那年纪是早生不出孩子了,可张涛换个别的女人还能生啊,所以他到外面去找了个年轻女人,现在听说正和那个年轻女人积极备孕呢。”

“汪娟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来不及了,张涛铁了心地要给他们老张家留个后呢,那年轻女人也是个厉害货色,说要给张涛生到儿子为止,汪娟现在哭爹喊娘进行自己婚姻的保卫战,完全没心思来纠缠魏雪这事了。”

要不是许诗嘉说,林舒完全想象不到事情的发展能到这一步……

魏雪在张家时,比起张涛,因为她没生下张家子嗣而来攻击她的更多的是汪娟,林舒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汪娟时她张口闭口“张家的根”,结果风水轮流转,如今,她拼死维护的张家的根,终于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反过来绊倒了她自己的人生。

林舒只觉得唏嘘。

曾经淋在魏雪身上的大雨,现在淋到了汪娟身上。

许诗嘉看了林舒一眼:“比起汪娟和张涛,最近反倒是魏雪的妈妈黄美凤来律所闹过几次,你正好不在。”

林舒愣了愣,她倒是忘了黄美凤。

黄美凤的泼辣劲,比汪娟有过之而无不及,林舒有些担心:“她知道你是魏雪的负责律师,有冲着你做过分的事吗?”

许诗嘉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我都处理好了,以后不会来了。”

林舒刚想松一口气,就见一边原本在安静办公的铁牛突然抬起了头——

“怎么会没什么呢林par,你别看许诗嘉现在这么云淡风轻,其实那个黄美凤人特别难缠,带了好几个大嗓门的亲戚,一来所里,就嚷嚷着说许诗嘉弄死了她的外孙,大骂许诗嘉不是人,缠着许诗嘉要赔钱。”

“前几天你正好出去开会,那个黄美凤还拉了横幅,在律所门口拿着个喇叭骂许诗嘉是丧尽天良的骗子。”

黄美凤这种市井妇女,多得是撒泼打滚的招数。她在魏雪身上吸了半辈子的血,哪能放弃到手的血包。

林舒还没继续问后面怎么了,铁牛就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黄美凤力气很大,带来的亲戚都是五大三粗的,当时就算是我,也不是对手,但幸好,这时候许诗嘉挺身而出,力缆狂澜,用正义、用威严,唇枪舌战,智取胜利,不仅展现了我们团队林par的谆谆教诲,也提振了我们天浩律所律师的专业度,解决了黄美凤这个麻烦。”

许诗嘉一脸谦虚,他像是本已不想多说,但碍于铁牛的夸赞,才看向铁牛,婉拒道:“铁牛哥,别说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惜王铁牛却充满倾诉激情,他看着林舒,像说书先生讲故事般娓娓道来:“虽然黄美凤嘴上叫嚣着是为外孙讨公道,但许诗嘉一眼就看穿了她真正的动机,他和我一针见血地分析,告诉我,肯定是黄美凤联系不上魏雪,感觉自己未来捞不到好处,这才来找我们闹事。”

“林par,不瞒你说,我一开始还不信,但许诗嘉后续的操作,真的看呆了我,颠覆了我心目中对他的印象。”

铁牛抑扬顿挫道:“当时那么慌乱的场景下,许诗嘉临危不乱,冷静地拿出手机,给黄美凤看了一段视频,原来是汪娟在医院闹事时对魏雪的辱骂,在视频里,汪娟正在嘲讽黄美凤根本不爱魏雪,当她是个卖钱的工具而已。”

林舒记得汪娟当时的辱骂,她意外的是:“你当时录像了?”

“嗯。”许诗嘉点点头,波澜不惊道:“作为一个律师,时刻保留证据只是一种随手的习惯。”

林舒记得当时医院里的场景,几乎乱糟糟一片,许诗嘉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时刻绷着随手保留证据的弦,真的很不容易,确实是值得夸赞。

可此刻的许诗嘉缺看起来完全没有邀功的意思,很有宠辱不惊的范儿。

铁牛语气崇拜道:“林par,我就常常忘记这么做,虽然那我比许诗嘉还多工作了好几年,可还不如他老道,不如他这么会随机应变,没有养成时刻保留证据的习惯。”

铁牛对此显然感慨万千:“林par,当时黄美凤原本杀气腾腾要找我们茬了,可一看许诗嘉给她的视频,她就把怒火和矛头都对准汪娟了,当场就骂骂咧咧的,说难怪魏雪不肯联系她,原来都是汪娟挑拨离间母女关系,肯定是因为张简易死了,汪娟他们俩才想笼络魏雪,让魏雪和娘家绝交,好哄骗魏雪。反正黄美凤骂的很脏,嚷嚷着张简易出轨在先,张家不管怎样,至少得把之前剩下没给的彩礼给全了,就这么气冲冲就去找汪娟了!”

黄美凤确实是个冲动泼辣的女人,她眼中也是利益为重,如今张简易死了,魏雪即将分到一大部分遗产,她只想着和自己的女儿重修旧好,再次从魏雪身上吸血。

对于女儿为什么突然不理睬她,她自然不会深想是魏雪自己醒悟了,只简单地归结为受人蛊惑怂恿。

人常常以己度人,黄美凤看中钱和利益,自然觉得怂恿魏雪的人也是为了钱和利益,而汪娟为了钱和利益的动机确实是比律师远大的多。

许诗嘉四两拨千斤,用这么一个简单的这个视频,便完美地把黄美凤这个祸水东引给了汪娟。

铁牛拍着许诗嘉的肩膀,嗓门巨大地夸赞道:“林par,许诗嘉真的很棒!真的很优秀!学习能力惊人!后来居上,是我学习的榜样!我为能和许诗嘉在同一个团队工作而感到荣幸!”

林舒有点纳闷。

铁牛今天怎么了?

平时话也没那么多啊?今天怎么感觉情绪这么激昂?连说话都一大段一大段的,比以往语速不仅快了许多,更是出口成章的。

不过人的情绪偶有波动也属正常,说话这么行云流水兴许是最近铁牛的口才进步了,是好事。

但至于这么夸赞许诗嘉吗?

虽然说因为心理疾病无法“见客”,但铁牛的专业能力不差,做事缜密细致,水平上不仅不比许诗嘉差,甚至是远比近期才开始进入工作状态的许诗嘉强的,要说铁牛发自内心佩服刘旭辉也就算了,他这么发自肺腑地夸赞许诗嘉,实在是有点奇怪。

不过有一说一,许诗嘉这个案子的收尾表现的确实可圈可点。

不管如何,铁牛如此夸赞许诗嘉,可见两个人气氛和谐关系融洽,团队凝聚力肉眼可见的变好,毕竟能让铁牛这样的老实人盛情夸赞,至少说许诗嘉工作态度的转变得到了他的认可,算是同一个团队里同事之间的惺惺相惜。

至于许诗嘉,独自处理掉了黄美凤的闹事,竟然也没有主动向林舒邀功,甚至面对铁牛如此盛赞,也始终表情淡然,处变不惊,没有得意没有张扬,平静又克制,甚至几次试图打断铁牛的夸赞,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

林舒很欣慰,为此,她看向许诗嘉的目光里也带了不掩饰的赞许。

“许诗嘉,这个案子,做的很好。”

面对林舒的认可,许诗嘉还是一脸从容和淡然:“没什么,还是有不足的地方,我会复盘研究。”

许诗嘉是真的变了。

变得不再浮躁,不再自我感觉良好,变得踏实、接地气、谦虚和朴实。

林舒觉得她有必要和王延年分享一下许诗嘉的“改造”进度以及“改造”重大成果,按照许诗嘉现在谦卑好学的踏实态度,她也不是不能劝说王延年缓和对许诗嘉的“经济制裁”。

只是林舒在十分钟后就改变了这个主意。

她原本和一个客户约了商谈合作,只是刚走到地下车库,就接到客户电话,抱歉地表示今天突发身体不适,会见时间改期。

于是林舒便只好折返律所,重新往办公室走的路上,她听到了茶水间传来的声音。

先入耳的是王铁牛的声音——

他很有自豪感的样子,声音里充满了邀功:“怎么样?我刚才背的挺流利吧?表现的也很自然,一点都没有表演痕迹吧!”

继而响起的,是许诗嘉挑剔的声音。

他一如既往的难以取悦:“你漏掉了一段,本来我还写了一段黄美凤多么为难我,如何在律所撒泼打滚的,甚至扬言要去对林舒围追堵截誓不罢休的,那段你直接忘背了!完全忘掉了!铁牛哥,你到底上没上心?怎么连这么重要的台词都没背?”

铁牛的声音有些尴尬:“那个不重要,那段加上太冗杂了,不精简。”

“那段怎么不精简了?那段很有作用,只有具体描述出黄美凤的难搞,才能更加衬托出我的能耐,衬托出我这个案子里的付出。”

“而且说好了让你画龙点睛,点出我这样身份的人,竟然忍着被黄美凤那种泼妇辱骂了十分钟的事实呢?这才能彰显我的巨大牺牲和如今的变化啊。”

铁牛不高兴了:“许诗嘉,我都自我贬低来抬高你了!还念出了那么浮夸的台词!做出的牺牲也很大!”

这话许诗嘉不乐意了:“铁牛哥,什么叫浮夸的台词?那说的不都是事实吗?我难道不是这么力缆狂澜气势迫人?明明那些台词就是写实的,不仅不浮夸,我甚至用词上都更加特意彰显了低调,淡化了我的优秀。”

“何况什么叫你进行了自我贬低?难道我没你优秀吗?那不是你的自我贬低,那就你在我的对比下,认识到自己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