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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步一步的走着。

脚掌灼痛,喉咙干哑,眼睛被忽如其来的风沙追得根本睁不开。

“如果我们走不出去怎么办?”我问程厦。

“不会的。”他说。

“万一呢?”

他目光澄澈,握紧了我的手,道:“别怕,我们一起。”

我心中横生出了无数的勇气,我好像又是十八岁那个不顾一切朝他奔去的少女了。

我什么都不怕。

太阳西沉,气温在下降,最危险的黑夜正在缓慢的迫近。

我们已经喝了一瓶水,吃了一袋薯片了。

可是还是又饿又渴,喉咙里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眼前的道路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这时候程厦擡起头,对我道:“冬雪,你看。”

我仰起头,没有人工光线的干扰,漫天星空美得辽阔壮观。

“好像我来草原的第一天晚上,发烧,看到星星都变成了自行车朝我飞过来……”我喃喃道:“我熬夜写方案,心里却是安定的,因为你在我身边。”

“我现在也在你身边。”

他抱着我,道:“冬雪,你看到北极星了么?我们走的方向是没有错的。”

“嗯。”

我们在黑暗中继续走着,两个人拉着手,黑暗的旷野,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了呼吸声,以及野兽轻而又轻的脚步……

“怎么了?”程厦问。

我握紧了他的手,道:“别回头。”

哈日娜给我讲过,狼会尾随着夜行者,在他回头的那一刻,咬断了他的喉咙。

我握紧了手中的马鞭,这是我唯一防身的武器。

“程厦。”我不得不用干哑的喉咙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嗯?”

“你很讨厌我吧。”我说:“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工具,一个能够看着,往前走的工具。你说得对,我其实并不爱你,我爱的是自己的执念。”

程厦“嗯”了一声。走到了我身后。

我又强行跟他并排走:“如果你不生病就好了,我就可以毫无负担的缠着你,可是偏偏你病了,我没法给你想要的。”

他轻轻说:“我明白的,你离开我是为我好。”

“你不明白。”我说:“我这种人其实是不会爱人的,我只要生存……可是有时候只有这个是不够的……”

比如现在,我的脚早就肿胀的不像话了,疲惫、崩溃、绝望,求生的意志在一点点的土崩瓦解。

程厦把我抱进怀里,说:“我明白的,就像王小波那句话’人只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对。”

“你不要想身后的东西,你也不要想前面的路有多长。

你想S市的大海,阳光下的浪花有多美。

你想你的乌勒吉村,圆顶白墙,老人们脸上的笑容红彤彤的

你想我们的婚礼,我们去看日本度蜜月,看烟火大会,我们小孩子从小就学英语,对了,为什么要从小学英语啊?”

我笑起来:“因为我觉得那样很高级。”

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日子。

我要继续走,直到走不动为止。

走啊,走啊,将黑夜走尽,豺狼隐匿,太阳又一次照亮大地。

正午的烈日烘烤每一寸皮肤,我倒在地上,又一次艰难的爬起来。

“冬雪!”

仿佛钟鸣般的声音,伴随着声声的警笛声。

我擡起眼,看到巴特疯了一样朝我跑来,身后跟着警察。

“患者呼吸快,血氧浓度过低,立刻抢救。”

我仰面躺在担架上,大口喘着气。无数双手在我身上忙来忙去。

我指着后面:“程厦……”

“就你一个人啊!”巴特说。

荒漠的草原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在呼啸。

是啊,他在国外读书,怎么可能跑到草原,又怎么可能,那么巧的上了赤那的车。

陪伴我走过黑暗的,从来只有我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