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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越野?这车可不便宜。刚刚还豪言壮语的要付我几倍薪水,怎么,舍不得这二十了?不会开空头支票吧?”

陆蕴也跟她开了个玩笑。

这是辆纯黑的牧马人,她很少坐这类硬派越野车,座椅舒适度不太高,但还是很惊讶崔钰会开这个类型的车。

看来如她所说,手里不缺现金流。

“二十呢,他们干脆去抢好了,去吃饭我都自备纸巾。”

崔钰讲得慢慢吞吞的,开车技术却非常好,熟练的汇入车流变道,一只手受伤了,另一只手在转盘上潇洒打圈,转了个大 U 型路口,同时开了蓝牙打电话,给等她的原馨同学再次滑跪道歉,道了半天还没把小孩儿哄好,人都要蔫了。

陆蕴失笑,今天午饭吃的值,这客户还真挺有趣的,但想了想,还是道:“你跟梁总有什么误会的话,还是解开比较好,我——”

孰轻孰重,陆蕴还是分得清的。

她不会为了个紧急性重要性都不高的案子得罪好友。

“好。”

崔钰盯着前方的路:“我会处理好的。”

她踩下油门。

**

两天后,梁弋周从公事中抽身,踩点到的。

在话剧中心门口看到穿红色波点裙的徐南薇,正红更衬得她肤色白皙,换了浅茶色的发卷,很是娇俏明丽。

徐渊率先走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哈喽,本家,到这么早?陆蕴还没来?”

徐南薇笑着,眼神却下意识飘向梁弋周:“嗯,陆律估计要晚几分钟。没事,还有四十分钟才开场呢,我们先去买点喝的。”

——别给我提前溜了,再给人家难堪,她爸可是我很重要的客户。

想起陆蕴的话,梁弋周眉头微挑,慢悠悠走过来,冲人笑眯眯地弯弯黑眸,姿态优雅绅士:“我去吧,要喝什么跟我说。”

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了道流里流气的声音。

“来挑吧,几位客人,咱这儿应有尽有。”

三个人回头,看向声源处。

见到个穿着棒球服的男人,一张硬朗的菱形脸,鼻子下巴线条笔直,内双三角眼显得凶丧,但又意外的和谐。看着看着,又有点像一只化了人形的哈士奇。

哈士奇手里拎着足足六杯现买的饮料。

徐南薇不认识,默默地退到梁弋周身后。

徐渊则瞪圆眼睛:这不是那谁……!

梁弋周面无表情地看着。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韩之璟。”

陆蕴不知何时出现,手虚搭在韩之璟肩上,微笑地看向众人:“我的前客户,未来也许是你们的潜在大客户。”

“你们好,这位美女你好——啊!!”

韩之璟扬起一个自认非常帅气实际也确实是挺帅的微笑,冲徐南薇伸手,还没来得及说小话,腹部就实实在在挨了一拳,当场惨叫。

“梁弋周我杀了你,你就这么对刚刚休假的祖国利剑——”

韩之璟捂着腹部痛苦哀嚎。

“神经。”

梁弋周冷哼:“回来提前说一声会死?”

韩之璟,某西部军区现役飞行员。三十一岁,陇城橡胶厂大户之子,母亲韩女士从陇城打拼出来,踹了男人以后,一路把接近倒闭的厂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给青春期的韩之璟提供了良好的上蹿下跳空间。

今年跟梁弋周认识十六年整了。

“行了,也快开始了,走吧。这个不能带,得寄存。”

徐渊笑着催促大家,又指了指饮料。

韩之璟豪爽挥手:“没事,出来再买。我现在要钱没用,来个人帮我花完最好。”

“那现在滚去取成现金撒黄埔江里。”

梁弋周语气凉凉地给他建议,头也不回地率先进了场。

韩之璟一脚想踹梁弋周背上,没踹上,一个趔趄,愤愤道:“……我靠!这祖宗又发什么邪火!”

“谁知道呢。”

徐渊耸肩:“最近就这样。”

“确实有点奇怪。”

陆蕴若有所思。

“没事,我们公主脾气一直这样,很稳定的烂。”

韩之璟对此表示理解。

徐渊搓了搓寒毛直立的手臂:“……谁起的外号,你最好别让梁弋周听见。”

状况外的徐南薇目瞪口呆。

只是多了一个人,怎么变得那么……鸡飞狗跳。

-

话剧是英国引进的喜剧,本土改编的很不错,讲了个荒诞剧团的故事,全场时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

韩之璟的座在梁弋周上面一位,他的注意力并没太放在舞台上,倒是频频注意前头人的动静。

梁弋周看得比他认真多了。

许多地方他都被逗的胸腔震动,在剧目高潮时仰头大笑,用左手盖着眼睛,

韩之璟轻踹了下他椅子,低声吐槽:“不想看我的脸是吧!你家今晚完了,归我了!”

梁弋周没理他。

结束时全场亮灯,梁弋周站起来,眼角有很淡的红痕,徐渊跟韩之璟海拔都不低,两个人看很清。

“你喜欢喜剧啊?”

徐渊咋舌,属实意外。

徐南薇扯了扯梁弋周袖子:“我也喜欢!我还知道一个很好看的剧目,不过要下个月才轮到我喜欢的卡司,你感兴趣我可以帮 n……大家一起订票。”

“不用带我哈。”

韩之璟赶忙举起双手,瞥了梁弋周一眼:“反正再多看两场,就能接受喜欢的新剧目了,对吧?”

“走吧,去吃夜宵,我订好店了。”

陆蕴忙着回复信息,没注意到他们动静,落到了最后,跟梁弋周一道。

走下长而薄的阶梯,往前走就到露天广场。

陆蕴见其他三人在前面聊天,才低声问梁弋周:“你最近接到什么电话了吗?”

梁弋周眉心微拧:“什么?”

“那天新客户啊,人家没找你?哎我说白点,你们到底是什么类型的过节?我要判断接了影不影响我的投资收益啊。”

陆蕴直接道。

梁弋周好一会儿没回答,最后神色淡淡道。

“拉黑了。”

“?”

陆蕴:“……关系这么差?”

梁弋周这次答得飞快,简直算掷地有声。

“非常。”

“到底怎么回事?这事关我到底要不要插手。”

陆蕴拉住他,强行停下,语气严肃了不少。

露天广场的喷泉一股股地涌出清澈的水流。

“你现在做的不是金融相关的吗?怎么,需要你出差去陇城?她要告谁?”

梁弋周唇边扯出淡讽刺人的笑:“还有她摆不平的人?”

刚刚的剧看得他像心头烧了一场大火,火中有人在演另一幕舞台剧。

昏暗逼仄的 23 平出租屋,暴雨时墙下会漏水,两人手忙脚乱地拿毛巾堵着,最后彻底放弃,坐在一地狼藉的地面上,对视大笑。

下楼买回打折梨子和芒果,年轻男人去洗,把不新鲜的挑出来快速解决,其它好的部分切块,端出去的时候,看到她刚好湿漉漉的进家了,脸上有热腾腾的狂喜:哎!这雨下得好,我捡了个万向轮椅子嘿嘿!

她穿着宽松的黑色背心,啃苹果啃的脸颊肉鼓鼓,屈起腿坐在战利品上,轮子滑行,溅起水迹,盯着一沓广告中的一页发呆转圈,新引进的话剧,价格……她突然张大嘴巴,站在椅子上,纵使平衡性极佳,也免不了摇摇晃晃:

——大爷的,一个半小时三百七!换我去演得了!

——小心点,等会儿摔了。

他从膝盖处把她抱下来,像小心翼翼地呵护一件易碎珍品。

尽管并不易碎,但的确十分珍贵。

她抬手,指腹滑过男人眉眼,喃喃道:

——攒钱好慢,不然把你卖了。

——行。

——不行,最贵的在这了,得留到最后在卖。谁以后还能没钱看个话剧?请到家里演!

她嬉皮笑脸地勾住他脖子,两条腿圈住男人劲瘦有力的腰,振臂一呼。

倒霉的时候真那么倒霉吗?

梁弋周伸手,被喷泉的水花挠着手心。

一夜又一夜,希望被攥在手心,满地雨水与碎了一角的镜子都能照到对方大笑脸庞的日子,算不上倒霉吧。

亮得像一角幻觉。

新世界新天地如期到了。

以把他血肉剥开的方式。

“是,她找我的事可不简单。”

陆蕴不知道梁弋周在想什么,随口道:“接了的话,估计家暴也要一起做的。”

水花在他手心一震。

梁弋周缓缓收回手,抬眼,眼瞳漆黑,声音很轻。

“……什么?”

-

“什么?!”

与此同时,韩之璟在前面大喊一声,头痛得要昏过去了:“照片烧掉了?”

徐渊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吓得张了张嘴:“对……啊?很严重吗?估计想断干净一点吧。”

韩之璟苦笑:“真断就好了,说明我上香成功。”

徐渊:“可我看着呢,烧得很干净。”

韩之璟:“可他烧二十多次了。”

徐渊:…………?

韩之璟:“备份了四个地方。我硬盘里都有。”

韩姓受害者目光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