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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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Oakleaf却很热闹,不到百平米的幽暗空间内,挤满了狂欢的人。
仔细看一看,面孔大半是东亚人。
更准确点说,华人。为首的人被叫Charlie,Charlie Cheung是护照上的名字,他原名叫张嘉麟,三十六岁,香港人漂洋过海来闯荡,头脑精明手段够狠,利用信息差,恶意做空大把进账,实实在在风光过几年。
俗话说阴沟里翻船,张嘉麟第一把栽坑是六年前,他看准时机,做多了一家能源公司,结果失败,对方真正意图在甩尾脱身,手段娴熟。
从那以后,每况愈下,直到在拉斯维加斯彻底输光家底,公司名义欠下的账就更不用说了。
俞振海替晟康集团分公司收账,连派有传染病的人在他家门口吐口水这招都用得上,张嘉麟烦不胜烦,正要找人做了催债公司这帮人,突然觉得这集团名字耳熟,稍微一查,就看到了他记一辈子的名字。
斯珩。
钱都花了,打手不用白不用,直接扭头抓了上班途中的海外负责人。
对张嘉麟来说,也算出了半口气,抓不到你么,就抓你手下人泄愤咯。他在72街区待了很久,早都荤素不忌,套上麻袋差人揍了一顿,文质彬彬的老总哪里受得了这种暴力对待,当即就晕过去了。
事一办,很有效果,俞振海那边即刻悄无声息了,立刻撤走,精得很。
张嘉麟满意了,手一挥带着临时手下,还有套着战利品的麻袋,浩浩荡荡闯进Oakleaf喝酒,这明显一堆想进来零元购的,酒保本来不想接待,但对方把枪拍在吧台上,命比较重要,酒保撇撇嘴,只能给他们上酒。
狂欢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这帮人越喝劲头越高,满嘴跑火车,凑到张嘉麟面前,嘻嘻哈哈让他找妞来给他们解个闷。
张嘉麟坐在高脚椅上,正在头胀着到底要不要送佛送到西,给晟康来个大新闻,被一堆吵着要fuck的人烦得大吼了声,滚!
张嘉麟这声不小,整个场子的气氛都冷下来。
也就是这微妙一刻,极短的冷却中,传来门被暴力破开的巨响。
砰——
72的危险程度威名在外,在场除了酒保外,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警惕扭头。
但来的并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数量远多于他们,即使逆光也能看清装备也优于他们,张嘉麟雇的打手们慢慢收回了想握枪的手。
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还是不要造成更大的误会比较好。
门外风雪骤起,最后进来的人步伐不紧不慢。
纯黑衬衫,黑色大衣,面料昂贵,腕表是黑银百达翡丽,一个高挑修长的年轻男人。
他身上的雅致和金贵感,看上去更适合上东区的银行大楼,跟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很显然,他不是误入。
男人把玩着手机,目光清凌,抬头扫过整个屋子,视线也没在谁身上停留,开口讲中文,声线温淡。
“谁是张嘉麟?”
张嘉麟身量也不矮,他认出来这人是谁了。
冷笑一声,跳下高脚椅:“我。”
斯珩嗯了声:“好。”
他也没多的废话寒暄,彼此也都心知肚明,于是直切主题。
“我的人在哪儿?”
张嘉麟挑出个轻蔑的笑,歪了歪头示意。
接近楼梯的角落,一个麻袋。
有靠近的打手看得懂眼色,来者不善,要是以为死了可麻烦了,赶紧上前去踢了一脚,袋子里传出一声低而痛苦的哀嚎。
“我对你不错吧,斯总,还活着呢?不像你,”
张嘉麟一步步靠近,伸手在斯珩肩上推了把,虽然没推动,脸色更加阴沉狰狞:“尽使些阴招——”
斯珩的神色一直没什么波动,听到这句才轻笑。
“什么?”
“你派人围我有屁用,你有本事打死我呗,反正老子早不想活了!”
张嘉麟话音刚落,就见虚掩的门再度被打开。
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一脚踹了进来,正好滚到斯珩脚边。
斯珩抬起脚,踩住男人脖颈,SIG P226在手里拉栓上膛,枪口向下对准,抬眸看向脸色苍白的张嘉麟。
“这是你弟弟对吧?你父亲的疗养院也欠费了,你打算怎么办呢?要不你们三个葬礼办到一起吧?”
斯珩耐心建议。
在张嘉麟面色涨红,要扑过来发疯前,斯珩抬手朝外面就是一枪,把窗户直接打碎。
他在一片死寂中微微笑了笑:“张先生,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是靠小道消息发家的,那你有没有查过我呢?是查不到吗?”
转瞬间,斯珩唇边的笑意淡去,语气凉意十足。
“我既然能搞垮你,就有比你更多的渠道。而且,我以前刚出来做事那会儿,没什么催收公司帮忙的,我请不起。你猜猜,那些账我怎么收回来的?”
张嘉麟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他别无选择,阴沉着脸让开了路。
很快有手下上前,把套着人的麻袋解开,给面目全非的老总灌了口水,小心地抬了出去。
所有人有序地退了出去,斯珩在最后,他没急着走,到吧台处跟酒保要了杯龙舌兰,喝了一口,那酒保边擦杯子,边头也不太抬地用英语问:“你会付款吗?”
斯珩笑了下:“付。你是老板吧?今晚的账,还有维修钱,我一起付。”
酒保是个断眉斯拉夫人,闻言抬起眸,慢腾腾地说:“OK。接受Alipay。”
斯珩把龙舌兰一饮而尽:“好。”
他随便扫了眼老板身后酒柜:“你应该有合伙人,我付双倍钱吧,精神损失也算在里面。”
斯珩转身离开,走出两步,想起什么似得,回过身来,冲着张嘉麟左肩,抬手就是一枪,干净狠辣,准头极佳。
子弹呼啸,血意随着痛呼一起爆开,张嘉麟捂着伤口嚎叫翻滚到地上。
许多枪口瞬间对准他。
斯珩根本不在意,退了弹匣扔到地上,淡声道。
“收点利息。”
“当然,也欢迎你去告我。我这边律师团队工作不够饱和,恭候你的到来。”
斯珩看上去意兴阑珊,但最后走人前,还是彬彬有礼地跟老板说了再见,用俄语。
“ Досвидания。”
这场搏斗的可怕之处不在于见了血。而在于暴力呈现出如此的高效秩序性。
毫无疑问,这东方人挺讲礼貌的。
安德烈擦着酒杯,面无表情地想。
但是个变态。
跟他某个同僚一样。
而且目前看来……
冷兵器是真的式微了。
安德烈从平静地擦杯子变成眉心郁结地擦杯子。
刚刚那场景,其实用刀也不错,可惜没人愿意尝试。
安德烈的视线下移,落在桌上的一张合照上,神情更阴郁了。
三个人,现在只剩他一个了。
他为刚刚自己脑海里一划而过,下意识想跟变态同事分享今天变态客人的冲动感到羞耻。
Shame on you!安德烈!
他对自己说。
门外,乱雪愈发大了,冬季的狂风席卷,为首的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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