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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康氏涉足医疗健康领域多年,去年拨出资金投资智慧医疗,跟谈家的幺子搭上线,对方做核心技术支持,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康氏的决心。

所以,郑裕洺并不意外斯珩会找上他,在上游链条中,没有比自己更老牌保险的合作方。

他提价,斯珩照单全收。

商场中博弈到最后,斗的就是人心。郑裕洺很快咂摸出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看来这个项目对斯珩来说非比寻常,这么工于算计的斯家老油条,连还价周旋都放弃了,要说光是为了钱和收益,也太没有说服力。郑裕洺见的二代内斗多了,他估计这事关乎着斯珩在斯鹤年面前的地位,尤其是斯黎微妙地推助插手,并不乐见自己兄长的合作办成,他就更确定了。

有了这层心理推断,郑裕洺的架子也高了不少,反复两三次都没定最终数字,在他看来,斯珩有求于自己,自然是低位。

但斯珩只想节省点时间。

她在御景待一周,只偶尔出去散步。越平和,越让人不安。

她送的银戒,形状是莫比乌斯环,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怎么解释都可以。但斯珩不会让它落在不该落的结尾。那天没看成的烟花,他们当然还会看许多次。

在那之前,要把该做的事尽量了结掉才行。

而且有一层更深的原因,斯珩绝不会透露给任何人:要把车推上轨道,姓谈的才能彻底忙起来。到时候就不用有事没事阴魂不散了。

今天郑裕洺会喝到失态,在斯珩意料之内。

可更多事失去控制。

庄静檀来了;郑裕洺突然发疯。

他本来就不想在这里看见她,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太脏,旁人的眼神、浓重的酒气与烟味,都让斯珩极度、非常不悦。

这种不悦攒到一定的峰值,自然会爆发。

有更妥帖的处理方式吗?当然有,但他不想。斯珩长到现在,跟忍辱负重这几个字就不沾边。

斯珩对斯黎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不介意拿郑裕洺杀鸡儆猴。

更何况郑这个人腐败到内部小有名气,高管职位坐腻了,斯珩不介意帮他换个位置待一待。

斯珩动手的速度太快,在场所有人有一刹那都没反应过来。

暴力在沉默中爆发,郑裕洺杀猪般惨叫,斯珩把人拎起来,手掌收拢在脖颈,将那一声惨叫收紧成尖利气音,中年男人的脸色顿时涨成猪肝。

没人敢上前阻止。寒潮席卷,冰冻整间包厢。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说呢?”

斯珩语气柔和阴冷,戾气翻涌。

“斯总斯总,不至于,老郑这喝醉了,乱说话,肯定认错人了——”

有跟郑裕洺相熟的老总感觉不对,赶紧上来拦人,又扭头向另一位斯家人眼神求助:“那个,黎总你说呢?”

斯黎却没遂他意来打圆场,手里攥的酒杯扔到桌上,笑得很敷衍:“左叔,叫你一声叔,是尊重你,但郑总蹬鼻子上脸,把场面弄那么难看,就没意思了。”

在场面僵住的这秒,一直沉默的人忽然伸手,指尖轻勾住斯珩袖口。

“我想回去。”

她垂眉耷眼,轻声柔细,退让的姿态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斯珩的手这才骤然一松。郑裕洺立刻捂头,沿着墙壁滑到地上,也不敢大声痛呼,只敢半死不活地哎哟几声。

没再多说什么,斯珩径直扣过她手腕,大步流星地离开。

在最后踏出房间之前,庄静檀回头,深深看了眼郑裕洺的方向,斯黎刚好站在郑身边,双手落在西裤兜内,一幅吊儿郎当的看戏姿态。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撞个正着。

斯黎的眼里一丝笑意也没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带着冷然凛冽的审视。

像是试图在她眼里找到熟悉的痕迹。

庄静檀很快收回静冷一瞥,头也不回地走了。

*

黑色轿车飞驶过空旷街道,燕城的春夜晴朗干燥,空气中水分被尽数挤干,开一点车窗,夜间的风扑在面上,没有春日的柔和,她便又把车窗关上了。

车里从一开始就安静至极。

“没什么想问的吗?”

庄静檀撑着下巴,看着窗外,轻声道。

“问什么。”

斯珩在主驾驶,眼神和声线都平静:“你知道的也没多少。”

“你又是怎么判断的?”

庄静檀失笑。

“看你的脸色,”

斯珩顿了一下,看了眼她。

“我们好像是同时知道的。”

“……确实。”

庄静檀唇边有笑意,很快也消失了,盯着面前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关系怎么样?”

斯珩问完,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算了。”

“没你和斯黎熟。”

庄静檀脑子明显不在这,还是开了个地狱玩笑。

“对了……可以吗?”

她伸出两指抵在唇边,征求意见,右手已经放在车窗摁键上。

斯珩打开置物箱,拿出一盒女士烟递给她。

她抽得不多,但尝试了各种贵的便宜的,最喜欢的一款细支兰州。

庄静檀愣神,很快接过,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火光从掌心中跃起,一缕烟雾很快腾起。

她咬着烟发了会儿呆,忽然问:“你要开回家吗?”

斯珩:“你想去哪儿?”

庄静檀夹着烟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哪儿都行,就,随便开吧。”

斯珩:“行。”

没人会拿他当司机,但她可以。

开了很久,庄静檀在一个岔路口提示处看到锦明湖景区,上次她醉酒荡秋千的地方。

离目的地不远,斯珩才再度开口,语气清淡。

“你要试着相信我。”

庄静檀知道他不满意她不说话,任由憋闷的情绪发酵,不够坦诚,不够直接,不够亲密。

她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我想回去杀了他,不管他讲得是真是假。

“想做什么都可以?”

庄静檀那支烟早就抽完了,嘴里含了颗橘子味的硬糖。

“对。”

斯珩说。

庄静檀蓦地笑了:“想的都是违法的事。”

斯珩好一会儿没说话,湖已经在目之所及的近处。

“这也开不进去,我下去走走——”

“庄静檀。”

斯珩把车的火熄了,靠在座椅里,侧头,黑眸落在她身上。

庄静檀:“嗯?”

“你做的刀跟别人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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