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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庄静檀说到一半又反悔了,手臂环胸,轻哼了声:“不换。票没改,您放心开。”

话是这么说,遮阳帽、口罩,该带的装备还是要带上的。

到了机场门口,纵然余光已经扫到那道深身影,他没带任何下属,长身玉立地垂眸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等待姿态,整个人透着股静定姿态,仿佛与世界隔着层什么。

刚好站在她离开的出口。

周围有不少步履匆匆的旅客视线投注过去,窃窃私语的人也不少。

庄静檀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庄静檀。”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见斯珩开口。

“好久不见。”

熟悉至极的声线语气。

但是庄静檀甚至无法从中分辨出更多情绪。

他叫得如此自然,就好像……

昨天他们才见过一样。

庄静檀心里警铃声大作,握紧了旅行箱把手,紧盯着他。

“……”

“走吧,航班快迟到了。”

斯珩说。

下一秒,庄静檀就被他拉过手臂,径直进了感应门。

相触的瞬间,她怔愣了两秒。

不知道斯珩在玩哪一出。

他掌心的温度与力道也没有丝毫变化。

简直跟失忆了一样平静。

就这样,等庄静檀回过神来,登机牌已经握在手里了,她低头看了眼目的地,迪拜,那边的家里有个模拟生态丛林的系统。

她看向斯珩,甩了甩手里登机牌:“什么意思?”

“到了你就知道了。”

斯珩轻声道,目光静然地看着她:“当然,如果你不敢去的话,也可以留下来。”

“都多大了,还玩这套激将法。”

庄静檀嗤笑。

“那去吗?”

“走呗。”

庄静檀笑得眼眸微微眯起,仔细打量起他来。

“我看你过得不错啊,事业又腾飞了,运气不错啊。”

斯珩意味不明地勾唇笑笑。

“是啊。要不怎么会遇到你呢?”

……

好。

基本没怎么变。

还是那么阴晴不定。

倒放心了。

但她还是不无心虚地摸摸脖颈,四处看了看,最后迈步走向热食区,跟值班的厨师要了碗牛肉面。

“不要葱不要香菜,多来两根生菜,谢谢师傅。”

她又指了指辣椒油:“这个……”

思索了几秒,又摇头:“算了。”

她自顾自点餐时,能感觉到有道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庄静檀没有回头,问了句:“吃吗?”

“不用。”

斯珩话头一顿,语气平淡:“你可以多吃点,攒攒体力。”

他们之间,拉扯着一种摇摇欲坠的宁静。

默契地保持,不影响公共场所,毕竟机场派出所离得不远。

至于斯珩,他要做什么她的确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刀架脖子上了,她反而有种心落回肚子的感觉。

跟这么久以来任何一天感受都不同。

不用考虑斯珩什么时候会突然追杀过来,真是非常安心的时刻。

燕城飞这趟国际航班十小时。

她上飞机就开始躺平睡觉,一路睡到空姐过来温柔叫醒。

“谢谢——”

庄静檀在睡梦里,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迷迷糊糊间还说了句:“你好美。”

美女的长相是深邃大气款的,她对这一类印象都很好。

“谢谢!希望您下次还选乘我们航空——”

空姐职业素养极高,帮她做好了下机前一切准备,位置也一步调整到位了。

不过……

是机舱太冷了吗。

空姐细心地抬头查看了下风口。

感觉后背凉凉的。

*

一落地,一股热浪裹挟而来。

在当地的华人管家接上他们,在车上还备了个冰桶,带了不少祛暑的饮料。

“您之前吩咐过的事,都已经办好了,现在家里没有留佣人了,但园丁还在,他要到下午六点后才下班,不过他不在别墅内,这个您不用担心。”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

“好。”

半小时后,车驶入了私密性极高的别墅区。

庄静檀之前来过,对这里还有印象,她目光安静而若有所思地投向窗外,别墅外的白色流线型墙体没有变,进门后三分钟会路过的几棵树位置也没变。

燥热的夏风吹拂,大片大片的棕榈树叶子微微摇摆。

入目都是清爽的白和绿,别墅内整体色调也以浅色为主。

三幢联排以不规则形连接,主墅在最中间,斯珩来会住这儿。靠左一栋偏小,只有两层,是给佣人管家住的,驯兽师每两周来一次,有时候也会暂住在这儿。

右侧那幢房子则是完全改装过的宠物房,里面全部打通,客厅挑高足有七米,里面造了个微缩型的生态丛林,笼子之间也是连通的。

斯珩没进主栋,他径直去了右侧。

庄静檀跟了上去。

他们一进去,斯珩就把门反手关上落了锁。

这栋的门窗都是加固的,为了防止猛兽逃脱。

庄静檀看了眼扣紧的锁。

他刚刚拧锁时,指尖都用力到隐约泛白。

哪有什么真正的平静,不过是没到爆发的时刻。

斯珩握着她手腕,带着她从侧边楼梯上了二楼。

右侧原来有两个房间,现在变成一个半开放的开阔空间,里面有个定制的巨大兽笼。

一只花色偏浅的老虎矫健地行走其中。

庄静檀认出来了,有些掩不住的讶异:“斯坦长这么快?”

上次来的时候,它才刚脱离幼兽期。

斯珩开了笼子的锁,忽然拉着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又将笼门关上。

原本隔着结实栏杆的猛兽,顿时近在眼前。

它很快发现了新进来的生物,正在不远处悠闲缓慢地踱步,似乎是思索着要不要过来。

斯珩动作太快,庄静檀这次是真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她眼睛都瞪大了:“斯、珩,你疯了?”

“庄静檀,你也会害怕吗?”

斯珩声音轻得好像没有重量。

她背靠着笼门,斯珩站在她身前,宽阔的肩背将她笼罩的结结实实。

他背对着斯坦,庄静檀知道野兽特性,根本没空看他,目光越过斯珩肩头,一直紧紧盯着那只猛兽。

在笼子外,她可以叫斯坦。

在笼子里,它就只是老虎而已。

“这就是我这三百零八天来的感受。”

斯珩说。

这句话说得如此平静,静到极致,却能从这清淡的痛苦里挤榨出心尖血滴。

庄静檀也不看老虎了,盯着他微微发愣。

“你床头的书总换。最后一段时间,你总放的那本书,名字里有遗书两个字。那是你想跟我说的话吗?可为什么,你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呢?”

斯珩抬手,掌心合扣住她下颌。

“你只是判我死刑。就这样。”

他俯身,用额头轻碰了碰她的额际。

“庄静檀,你可以提出一切要求。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但别再这样了。我真的会死。”

庄静檀欲言又止:“……”

“放心。它已经吃饱了。”

斯珩淡声道。

他太了解她,知道她一旦有问题堆在心口,会难受到答案揭晓那一秒。

“好。”

庄静檀看了眼它被修剪过的爪子,微微放下心来:很好,只剩尖牙了。

这样的话,就算被扑了,也不会经历被爪子穿透的痛苦了,喉咙一咬就断,多简单。

“平心而论,我一开始想的是……长痛不如短痛。”

庄静檀在脑海里搜刮合适的词语,慢慢说道:“我想让它在最美,最合适的时间停住。”

这段感情。

她不是弃如敝履才这么做的。

是因为重视。

她很少有害怕的事。但她必须得承认,她怕。

怕眼睁睁看着一切变得面目全非。一旦这段感情走到那一天,那连带着美好的那部分,也必然会一起殉葬。

“你拥有得那么多了,缺少一点可能没有感觉,但我——”

庄静檀停顿了很久很久。

“在我记忆里,很少有什么东西属于纯粹的好,我不想让它消失。”

不想让它消失的最好办法,是中断在那一秒。

这种清奇的脑回路,斯珩却瞬间领会到了。

“庄静檀。”

斯珩神色几经变幻,最终无奈至极地轻笑,低头在她唇上啄吻,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因噎废食不可取。”

本来还有很多话题需要聊开解决。

但这个吻打乱了节奏。

本来只是浅浅啄吻一下,刚要离开之际,斯珩没忍住,又碾着深吻了几分。

这幢宠物房中有一处全封闭观赏屋,全透明钢化玻璃,里面还有个休息室,有沙发,也有张两米大床。

打从装好那天,就没有投入使用过。

现在一次性用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