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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绕一大圈果然是为了这。

北宋。

苏辙看着笑得一脸自得的兄长只觉得心累,谁能想到兄长胡乱玩笑一通竟然猜对了???

明朝。

朱元璋阴阳怪气:“这可真礼貌,不止是秦始皇,连李斯都要拉进来夸一遍。千古一帝还禁不住这点骂吗?”

你嘴汉武帝的时候可没见这么多铺垫啊!

水镜下的众人各有心思,咸阳宫中的诸人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楚棠他们并未人云亦云,忧的是,《阿房宫赋》原来也是一篇论秦之过的文字。

一时间,他们的脸色都慎重起来,紧张地盯着水镜中的女子,看她会吐出何种惊人之语。

楚棠并不知道正被异时空的老祖宗这样热切注视着,经过前两段朗诵的铺垫她终于完全克服了社恐的窘迫,清清嗓子进入正题。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清澈的声音抑扬顿挫,嬴政的眼睛随之动了动。他少年继位,承前之志,奋六世之余烈,中的一统天下,定鼎中原,其间艰难险阻自不必言,但在杜牧笔下,竟不过“毕”“一”之间,可数代先王,盼的不就是这个“毕”、这个“一”么?

汉朝。

贾谊忍不住站了起来:“秦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统一六国,杜牧寥寥几语竟也似重现秦军之势,真乃生花妙笔!”

他也没心思为《过秦论》被后人曲解而不满了,他要好好听一听杜牧的文辞!

楚棠的声音仍在继续,她的朗诵不疾不徐,除了一开始有些紧张之外,后面就渐入佳境,众人听着,仿佛当真来到了阿房宫似的。

绵延三百余里的宫殿隔离天日,从骊山北起一路向;西直通咸阳,渭水、樊川绕在宫墙之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美轮美奂的建筑各依地势,殿宇参差错落、人工天巧。回环曲折的宫室像蜂房、又像水涡,不知道矗立了几千万座。

一桥架水似龙腾,万道通阁如霁虹,高高低低直让人不知其所。歌台暖响,如在春日;舞殿冷袖,恍觉风雨。一日之内,一宫之间,竟至于“气候不齐”……

秦朝。

蒙毅忍不住感叹道:“这阿房宫当真繁华啊……”

连扶苏都有些恍神:“大秦竟是建造了如此华美的宫殿么?”

“这杜牧写得好像真见过阿房宫似的。”

蒙恬也被这华丽的描绘摄住了,若非亲眼所见,怎么能刻画得这样华美,如临其境?

另一边,李斯没有参与讨论,他到底精于文墨,恍惚之后立即咂摸过些味来。

先前他与陛下商议起宫殿之事,倒也不曾设施想到如此,这阿房宫写得,是否太……豪奢了些?

他偷眼看了一下上首神色不显的君王,寻思着开头那句“蜀山兀,阿房出。”

秦地距蜀地远矣,不寻骊山之木而伐尽蜀山,细品下来可是什么好言语?一瞬间,李斯觉得自己的冷汗又要冒出来了。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

如果说先前一段是在描绘阿房宫楼宇殿阁之盛,这一段就是在描绘其中巨著之人,而又以女子为要。杜牧的文采自是不必多说,众人听着,便像是又在秦王宫中走了一遭,见惯宫娥妃子容态。

这一段的描写声色太过华美,直让人浮想联翩。

未央宫。

刘彻张了张嘴,语气颇为神往地感叹道:“秦王宫中美人甚多啊!”

本沉浸在美好文辞中的文武大臣心里陡然一惊。陛下,汉皇重色思倾国警告!

曹魏。

曹植目光湛湛:“状美景如在目前,摹形容恰在眼中,此赋文辞真与阿房宫相得益彰!”

南朝。

江淹庾信各个震惊,如果说苏轼的《赤壁赋》别有诗文风流,见散体之纵横潇洒,杜牧这篇《阿房宫赋》便更似他们常见的骈丽之章,音情朗畅声色大开而又杂以端翔骨气。

他们同样以辞赋著称,可在这篇赋前,他们竟有相形见绌之感。“唐人诗盛,赋亦盛矣!”

唐朝。

王勃赞叹不已:“有齐梁之风而无齐梁之病,如此辞章,惊为天人。”

“美人歌舞,眩人耳目,宫车日日,巡幸不绝,荒淫享乐之态,可见一斑。”杜甫摇摇头,叹了口气。

“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吗,文中所刺,岂止在秦人?”李商隐闭目,忧心忡忡。

不同于其他王朝大的热闹,咸阳宫中的惊叹讨论之声已渐渐弱了下去。他们就是再迟钝也听出这篇赋里的不对劲了,莫不说阿房宫还未建成,就算建成了也没有杜牧文中这般模样啊!这字字句句夸大其词,倒像是……倒像是在声讨什么罪孽似的。

众人恍惚想起楚棠说的“喷得太狠”,心骤然提了起来。

果然——

【……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好家伙!

清亮的声音顿挫有致,朗诵得极为投入,秦宫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眼里明晃晃出现四个大字:图穷匕见。

合着杜牧前面一片铺陈描绘让人目眩神迷,就是为了引出“纷奢”二字!

大殿之上,嬴政的脸已经全然黑了下去,他便说前面听着怎的如此别扭,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咸阳宫中针落可闻,满殿文武早已将头低了下去,根本不敢多动一下。

满室寂静里,嬴政昂首,上前一步,只听楚棠一字一句地念:【独夫之心,日益骄固。】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嬴政冷厉的声音不轻不重响在大殿上:“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