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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他们回到了王府,而王府的前院已经不是废墟,整片场地都被清理干净,占地二十六亩的前院搭满了木架子,备好了石料和河沙、水泥灰、砖块等材料。

一个冬季过去,吉林城多出了许多工场,同时也生出了许多手工业。诸如砖窑、瓷窑、陶窑、染坊、磨坊、油坊、机坊、纸坊、酱坊、弹棉花坊、糖坊、木作、铜作、漆作、铁作等大小手工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冒头。

曾经的这些行业只有朱高煦带来的那些工匠,可伴随着数万女真人的归化,这些工匠开始招收学徒,为此朱高煦又单独开办了一个鲁班院,专门教导城内的女真孩童们学习汉话,学习手艺。

如今,城内近一万七千孩童里,有九千六百名七岁以上孩童,而他们尽数入了书院和鲁班院。

他们学习官话,书写汉字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许多孩童都可以用官话来进行基础的沟通,连带着他们的父母也在日常中学会了几句日常的官话。

不仅是他们在学习,朱高煦本人也在学习。

他从俘虏的蒙古俘虏那里学习了蒙古话,又与亦失哈学了海西、东海女真话。

凭借那高超的记忆力,他只要能腾出时间,基本上都能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基本掌握一门语言。

前年的冬季他没有时间,因为要编撰一些教材,而这些教材已经大多编撰好了,所以他也有了足够的时间。

因此在去年的冬季,他便学习掌握了海西与兀良哈等地的语言,眼下他则是在学习东海女真人的语言。

他的学习速度之快,让亦失哈和张纯都瞠目结舌。

在张纯还在学习日常用语的时候,朱高煦已经能熟练和海西女真人对话了。

正如眼下,王府工地上许多不懂官话的海西女真人在和朱高煦打招呼时,朱高煦也能用极为地道的海西女真语回答。

这样的对话,极大加强了海西女真人对吉林城的归属感。

“殿下您这学习的速度也太快了……”

走进王府的存心殿,由于没有议事的地方,郭琰将这地方让给了朱高煦他们,自己则是带着两名婢女住进了耳房。

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了一个冬季,所以张纯他们也熟练的在朱高煦坐下后,先后入座。

瞧着他们二人坐下,朱高煦也轻笑回答道:“我时间不够,若是不能在冬季学好,等待开春就没时间学了。”

说到这里,朱高煦也看向亦失哈,询问其道:“府库之中的粮食还够吃吗?”

“够!”亦失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府库之中的粮食,还够吃到五月,届时只要我们派出足够多的挽马,辽东都司那边的粮食可以在一个月内运回吉林城。”

“之后要做的,就是维持挽马驼运的路子,等着驼运杨善人的粮食就足够了。”

运粮是吉林城的一件难事,但好在眼下的吉林城的挽马足够多。

在接纳了许多女真中小部落后,吉林城的挽马已经在入冬前突破了一万匹。

一万匹挽马,若是走驿道,用马车可以每个月运回八九万石粮食。

辽东都司在三万卫准备的王府岁俸和卫所军饷,也就是挽马车队走三个月的事情罢了。

真正有难度的,还是朱高煦让杨彬准备买粮的那二十五万贯钱。

以之前杨彬所说的粮价来看,二十五万贯钱,起码能买到七十五万石粮食。

杨彬要花费两年的时间来一边散货,一边购粮,所以每个月运来辽东的粮食也不会太多,基本也就是三五万石之类的。

驼运他的粮食,只需要保持三千匹挽马左右的挽马队就足够。

虽说组织挽马驼运会耽搁开荒,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开春之后,我会如去年说的一样,从吉林城和鸡西堡带走一千五百人,另外肇州城调一千人,安东城调五百人。”

朱高煦说着自己开春后的计划,并继续说道:“如此,领兵三千与水师顺江而下,前去进攻阿台外兰。”

“若是他撤退,我届时会留兵五百驻守忽喇温城,随后带两千五百兵马赶赴肇州城。”

说到这里,朱高煦看向二人,果然看到二人脸上露出疑惑。

去年的朱高煦可没说打完阿台外兰去肇州城,如今突然说这件事,莫不是……

“哈剌兀前来袭扰我,我若是不袭扰回去,岂不是对不起战死的弟兄!”

朱高煦说出了他的想法,那就是学习哈剌兀,对兀良哈诸部打草谷。

“这……”听到朱高煦的话,张纯迟疑作揖:“殿下,您这次准备带多少兵马去攻打哈剌兀?”

“留五百人守肇州城,调四千人去打兀良哈打草谷。”朱高煦说出自己的意图,并进一步说出配置。

“我出兵打阿台外兰后,亦失哈你在运辽东都司粮饷抵达吉林城后,分出四千匹挽马、两千匹军马调给肇州城。”

“此外,再准备八百石军粮,四千两盐晶和四千张醋布,四千斤干蔬果、三千五百石豆料和十艘二百料船只。”

朱高煦交代着一切,其中八百石军粮代表了他这次要出征兀良哈草原多少时日。

八百石粮食和八百石军粮不同,制作一石军粮,基本需要五石大米,其中办法也不过就是蒸熟、晒干、再蒸熟、再晒干。

如此缩小体积和减轻重量的原始军粮,基本能做到二斗就能满足一名战兵五十日的需求。

八百石军粮,三千五百石豆料,这样的配给足够四千马步骑兵出塞,而朱高煦要十艘二百料船只,也是用来方便运送豆料的。

军马每日要吃豆料三斤,挽马一斤,算下来五十日最少需要三千四百石,因此朱高煦多备了一百石。

豆料不比军粮和盐晶、醋布、蔬果干。

这些东西人均下来,每个兵卒也就多出三十来斤的负重,放在挽马背上对兵卒和挽马都没有什么体能上的消耗,但是豆料不同。

三千五百石豆料,均算下来那就是每匹挽马要多出一百三十几斤的负重。

这点负重加上甲胄、军粮,那再想乘骑挽马就基本别想了。

因此,朱高煦需要十艘二百料的船只,用它们来运送豆料。

用二百料船只运豆料,起码能走九百里嫩江水路,届时从嫩江上游渡江打兀良哈草谷,从嫩江西跑到哈剌温山脉东部,便只有二三百里。

在这样狭长的地方打草谷,但凡打到几个部落,朱高煦就能满载而归,根本不用与哈剌兀正面交手。

这次和哈剌兀打,朱高煦就没有守城的担忧了,完全可以发挥游击作战的十六字诀,掠夺兀良哈诸部的牲畜来发展壮大自己。

不过想要彻底发挥十六字诀的真谛,还得要在机动性上超过兀良哈部才行,而这也是朱高煦要那十艘二百料船的原因。

牛羊马驹他可以用船送往东岸,亦或者顺着嫩江直下肇州城,而成年马匹则是留下提高军队的机动性。

只要机动性够高,朱高煦就可以把哈剌兀耍的团团转。

他有这份自信,但并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因为他已经获得了兀良哈草原的情报。

这些情报,正是从投降的兀良哈诸部降兵身上获取的。

“殿下……”

朱高煦还在想着怎么发挥‘我军游击精神’的时候,亦失哈却担心开口道:

“先打阿台外兰,又出漠东五十日,这是否太赶了……”

亦失哈的话说出口,便是连张纯都忍不住点头附和。

确实,从沙盘和地图来看,走吉林城打忽喇温城,水路几近二千里。

若是再从忽喇温城返回肇州城,又是水路一千二百里,而从肇州城前往漠东,起码又是一千三四百里。

这一来一去,也就代表朱高煦在今年开春后,起码要东征西讨四千余里。

即便走水路,全军皆为马步兵,四千余里光赶路也得两个月,算上塘骑出侦、搜敌的时间,没有三个月是绝对不够的。

这还是在阿台外兰不做抵抗的情况下所得出的日子,若是阿台外兰负隅抵抗,那这个日子还得被往后拖。

虽说届时很可能还没入冬,可朱高煦离开吉林城这么几个月,饶是亦失哈这样在宫中摸爬滚打的人,也不由觉得有些心慌。

倒是对此,朱高煦却爽朗道:“就是赶,才能打哈剌兀一个出其不意。”

他笑声爽朗,可实际上他为什么这么做,以及他心头有多少压力,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如今已经是洪武三十年正月二十了,距离老朱离开也只有一年半不到了。

他和哈剌兀已经结仇,吉林之战他手刃哈剌兀麾下三分之一的甲兵,而这样的大仇,哈剌兀必然难以忘怀。

重创打击他,让他在靖难之役初期老老实实的呆着,这就是朱高煦想要的。

不然放任他不管,让他和靖难之役一样带兵南下,到时候遭殃的就是自己。

历史上哈剌兀打的是大宁和辽东,牵制的也是大宁和辽东。

可现在,吉林城比大宁和辽东距离他更近,并且比大宁更富裕。

但凡有机会,朱高煦不相信他会放着吉林城这海东繁城不动手。

正因如此,不管遭遇什么问题,这一仗朱高煦都得打。

“这次,新仇旧恨一起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