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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章交代着亦失哈为他送来的物资和人手,配置可谓齐全。朱高煦虽然也猜到了亦失哈会把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但也没想到他会管的这么恰到好处。

他沉吟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伸出手拍了拍孟章的肩膀:“这个冬季我就在军械局住下了,你让人给我送些纸笔砚墨来,我趁着这个冬季编撰些东西,以后可能会用得到。”

“末将领命!”孟章应下,从朱高煦今日出现到现在,他都没有对西边战事提过一嘴,因为他很清楚,朱高煦对黑水城的重视,绝对要比兀良哈大。

不说别的,单一句“黑水城募兵多多益善”,就已经决定了黑水城的地位。

自己日后能做一个多大的官,带多大数目的兵马,完全取决于现在自己的努力程度。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多招抚这山野之中的女真人,为自家殿下拉出足够多的人马。

没有其余话,孟章在朱高煦测试二千斤火炮时离开了军械局,只是让人加强了这里的护卫力度。

之后他又派了自己信任的人去为朱高煦做饭,防止有人加害自家殿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北山的寒风就席卷了关外,不只是黑水城被白雪覆盖,可以说整个北边都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成为了冰雪的国度。

在这样的日子里,北方不论军民,都大大减少了户外的活动。

可北方是安静了,南边却一直未曾停止闹腾。

“臣魏国公徐辉祖,携平缅宣慰使思伦法叩见陛下,陛下万福安康……”

十月初六,当历经波折的徐辉祖带着思伦法从云南返回南京城,并抵达奉天殿金台前的时候,台上台下的文武百官纷纷看着他们的身影,暗自揣测皇帝的心思。

“平身”

“臣叩谢圣恩……”

朱元璋的状态依旧与半个多月前一样,没有任何病态。

他看着徐辉祖与思伦法起身,而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见思伦法。

自思伦法被沐英击败后,他便对大明十分老实,哪怕他几次入侵缅甸、老挝、勃固及素可泰等大明的藩属国,可只要云南都司派出官员调解,他都会服服帖帖的听从安排,这也是刀干孟等人起事的主要原因。

至于所谓的其妻子诬杀酋长,不过是借口之一罢了。

或许是因为思伦法的听话让晚年想着太平的朱元璋感到舒服,因此对于他被推翻这件事,朱元璋还是有心大动干戈的。

当着思伦法的面,朱元璋沉声开口道:“古语有云,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谓民之父母盖人心之所在……”

“今尔思伦法长有平缅一方而与民心好恶不同,故为下人之所不容而归于我。”

“朕思尔以父祖世泽民故推之,今一旦失民之心,背国之俗,弃坟暮离亲戚而来,久而不归则境土非尔有矣。”

思伦法才到南京没几日,朱元璋便要遣返其回麓川,显然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果然,在思伦法的忐忑中,群臣的侧耳聆听中,朱元璋赏赐了思伦法黄金百两,白银一百五十两作为前来南京的赏赐,也算给予了他一笔本钱。

在赏赐过后,朱元璋看向徐辉祖:“今魏国公率兵护送尔归国,并派云南布政使司官员前去调节尔与其邦国关系,梳理利害。”

“若刀干孟不识天数,不会王道,则声其罪,准魏国公与西平侯兴兵讨之。”

朱元璋定下了论调,那就是让刀干孟和思伦法握手言和。

如果刀干孟愿意,那朱元璋很愿意帮助刀干孟分走麓川一半的地盘,让麓川陷入内斗的平衡中。

至于思伦法,他自然知道朱元璋的心思,可如今的他除了十几个小土司还愿意听命于他,其余中大土司根本不予理会他。

依靠那十几个小土司,他可斗不过刀干孟,因此即便他知道朱元璋的心思,却也只能乖乖听话,毕竟听话还能拿回一半的地盘。

当然,在他心中,他更想要刀干孟犯蠢。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请徐辉祖出兵,把刀干孟这个乱臣贼子给绳之于法。

如此想着,思伦法与徐辉祖先后接旨,而朱元璋也起身离开了金台。

伴随着鸿胪寺卿的唱礼声,今日的午朝也就此结束。

不过这才散朝,朱元璋就召徐辉祖往武英殿去,显然是有事情找寻他。

徐辉祖接了召见,往武英殿寻去,大约两刻钟左右,便来到武英殿门口,得到了宣传。

“臣魏国公徐辉祖,参见陛下与太孙、王子……”

“允恭,都是自家人,先起来吧。”

入了武英殿,徐辉祖行起了许久不曾行礼的五拜三叩,并在朱元璋的声音中缓缓起身。

他出发云南几年,再回来时,整个人皮肤黝黑,气质也沉稳了许多。

看着他,朱元璋满意的捋了捋白须,继而问道:“北边的事情,可曾关注?”

“不论南北,臣皆为大明臣子,自然需要时时关注。”徐辉祖不卑不亢的回答,这份态度令朱元璋更满意了。

他转头看向站在龙案一旁的朱允炆三人,对三人说道:“北边有你们的叔伯,南边有西平侯和魏国公,你们倒是可以放心享福了。”

“爷爷说的是……”朱允炆带头附和,朱元璋也满意回头,带着笑意的同时,也对徐辉祖询问起来:

“那云南,如今可曾太平些了?”

“回陛下……”徐辉祖作揖回道:“迁入了不少军户,加上平定了不少作乱的贼人,如今比起之前,却是要太平许多了。”

“臣在云南时,常与西平侯开垦滇池、阳宗海、抚仙湖等河谷平原的耕地,加上大理迁入军户,各地矿场顺利开采,因此云南也能算是安居乐业。”

“当地之问题,主要以疫、震为主,少有饥荒。”

“臣到云南后,依照渤海郡王所交给臣的一些理念来治理云南,当地疫病比较往年减少七成以上。”

“好……”朱元璋说了一句好,显然他知道朱高煦与徐辉祖交流过心得,只是不知道居然能有如此成效。

“如今云南,有多少屯田和可用战兵?”

朱元璋继续询问,徐辉祖也知无不言:“今云南有军屯一万七千余顷,民屯九千余顷,朝廷能够直接干涉的军民数量也多达六十余万户。”

“这么多?”朱济熺出声惊叹,倒是朱允炆和颜悦色的与之解释道:“那云南在大理时便有可查之民三百余万,后虽经过与前元斗争死伤了些,但总归没有如国朝北方一样被血洗。”

云南的人口一直很多,只是能被大明登记造册的很少。

在朱高煦看山点矿前,当地能被朝廷登记造册的只有三十万户,而今不过四年时间,却已然翻了一倍。

这其中新获取的人口,可不是全靠徐辉祖围剿作乱土司,更多的是靠移民。

从洪武二十七年到洪武三十年,自朱高煦看山点矿以来,朱元璋就多次迁移人口前往云南,四年时间先后迁移七万户入云南,比历史上还多出五万多户。

可以说,朱高煦只是揭开了云南各地金银铜矿的面纱,就变相帮助云南提前了几十年的汉化。

对于云南的情况,朱元璋比朱允炆更了解,所以他才会询问徐辉祖,看看云南的变化如何。

现在看来,云南的变化比他的预期还大,这是一件好事。

之前的云南还只是大明用来保护四川的军事要地,可眼下它却成为了大明不可或缺的经济大省。

从云南运出的金银铜矿,每年价值二百余万贯,极大缓解了大明的钱荒,也让大明在回收宝钞上越来越从容了。

因此,这次的刀干孟之事,朱元璋必须得要上心。

望着徐辉祖,朱元璋也缓缓开口道:“云南,乃朝廷铸钱之重地,不可有失。”

“这次允恭你护送思伦法回去后,若是那刀干孟等蛮酋不愿让土给思伦法,你与沐春不必自我束缚,可征调四川、广西两个都司与贵阳都司三地兵马进行平叛。”

“不论如何,云南不可乱。”

朱元璋给徐辉祖画出了一条底线,更给了他再次节制西南的权力。

闻言,徐辉祖当即作揖,而朱允炆也取出早早写好的圣旨,走到他跟前,双手递到了他手中。

徐辉祖双手接下,朱元璋也摆摆手:“你难得回来,好好回去陪陪亲人吧。”

“臣,告退……”徐辉祖闻言回礼离开,朱元璋也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对朱允炆教导道:

“以钞抵税想要继续下去,你还得依赖西南,因此务必得稳住西南才行。”

“谢爷爷指点,孙儿清楚了。”朱允炆应下,可心里却不由的想到了徐辉祖与朱棣、朱高煦二人的关系。

若是把徐辉祖也打入燕府一派,那燕府的实力恐怕已经超过了晋府。

这一刻,朱允炆回想起了徐辉祖说朱高煦教他如何治理云南的话,脑中不由出现了那张面孔。

“高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