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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孙铖,朱高煦也只是交代道:“把事情藏好,私下任命孟章为安东中卫指挥使,陈昶为肇州中卫指挥使,徐晟为长春中卫指挥使,王义为吉林中卫指挥使。”“让他们准备精通海西女真语的人手,十月初一前必须抵达六城之地,各自训练其左右二卫的兵马。”

“是!”孙铖应下,并在朱高煦的目送中离开了存心殿。

在他走后,朱高煦也起身想着后院走去。

他去到了前寝宫,也见到了在前寝宫中刺绣的郭琰。

她瞧见朱高煦来了,眼中透露着询问,显然是在关心南下的郭英。

“武定侯无碍……”朱高煦与她说了郭英南下后的处境,基本上是交出了兵权,半退休般的闲置在家中。

闻言,郭琰也松了一口气:“阿爷没事就好。”

“他是没事了,不过我们或许会有事。”朱高煦看着郭琰,而郭琰也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毕竟朱橚的事情在这段时间的渤海四城可以说传得沸沸扬扬。

郭琰不知道这是朱高煦在推波助澜,因此她只是抓住朱高煦的手,安抚着说道:“臣妾嫁给了殿下,自然就是殿下的人,若是殿下为了自保而做出什么,臣妾也可以体谅和理解。”

郭琰和朱高煦毕竟是枕边人,许多事情想要瞒过她并不容易。

“别想太多。”朱高煦拍了拍她的手:“我去城外的育苗田看看,你少做些刺绣,我穿不了那么多。”

“日后总会穿到的。”郭琰笑着低头,继续为朱高煦的衣服刺绣起来。

朱高煦瞧着她的样子,也没再干扰她,转身走出了殿外。

在他走后不久,两名婢女也返回了殿内,脸上忧虑:“王妃,您真的不告诉老侯爷吗?”

“哪有妻子害自己丈夫的。”郭琰低着头,含笑刺绣,比起刚来吉林城那时成熟了太多。

“可万一殿下要……”婢女说到一半有些害怕,连忙憋住,婉转道:“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那我就跟他一起死。”郭琰不假思索的回答,并且抬头看向她们二人:“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提前安排人带你们去南边的。”

“奴婢不走……”两个婢女跪下,脸上倔强。

其实她们心里明白,她们是被朱高煦碰过的人,如果朱高煦出了事,她们也活不了。

“那就好好安生着,别给殿下添麻烦了。”

郭琰低下头,继续为朱高煦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止是她,许多人都因为朱允炆武力削藩的事情而在私底下为朱高煦做这事,这其中便有被朱高煦早早派出去的亦失哈。

经过弗达哈的从中斡旋,亦失哈带着百余人走过了前元东宁府的地界,以行商的身份走抚顺进入辽东,直奔南边的辽南而去。

八月二十,经过二十天的长途跋涉,亦失哈他们总算在复州遇到了总督辽南军屯一事的傅让。

“你来晚了,你要是提前一天来,还能见到杨展他们几个,今早他们去北边的复州都察屯田一事去了。”

复州指挥使衙门内,傅让为远道而来的亦失哈倒了一杯水。

亦失哈接过后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巴:“以后总有机会遇到的,倒是你这屯田弄得不错,我一路南下,这沿路的军屯田比起四年前我们北上时多出了一倍有余。”

亦失哈在试探傅让是否还能信任,尽管朱高煦相信傅让,但亦失哈还是得为他兜底。

傅让对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了解程度不比亦失哈少,因此听见了亦失哈的话后,他就知道亦失哈在试探自己。

不过比起当年在京城时的他,现在的他沉稳了太多,甚至有了几分傅友德的感觉。

“我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让辽南四州在短短几个月就耕地翻一倍,更别提这里的畜力比起渤海少太多了。”

“那些军屯田,七成是之前的四卫指挥使开垦的,我接手辽南从三月到现在,一共才开垦了十二万亩。”

傅让阐述着辽南的情况,亦失哈也好奇询问:“这辽南四州有多少屯田?”

“算上这个几个月开垦的,差不多有八十七万亩。”傅让不假思索的回答,接下来亦失哈也又询问了其它问题,问得傅让都忍不住苦笑:“你这厮,我二人才一年不见,你就当我是罪犯盘问。”

“特殊时候,没办法……你也不是不知道。”亦失哈笑容苦涩,傅让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削藩的事情,因此拍了拍亦失哈的肩膀。

“前些日子,杨彬手下的商人经过了辽南……”傅让说着杨彬的困境,与他北运的钱粮数量。

那钱粮数量远低于朱高煦与亦失哈的预期,因此听到傅让的话后,亦失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只是不等他纠结,傅让又压低了声音:“我使了些手段,从储备仓中调了三万余石给车队,运抵吉林城后应该还有十五万石。”

“你这厮好大胆子。”亦失哈诧异看向他,毕竟卫所的储备仓管理十分严苛,如果被人查出来,傅让恐怕会被处以重刑。

“放心,秋收还有一个月不到,届时很快就能补满,甚至我还能用些手段,填补些给你们。”

傅让对于卫所的制度十分了解,洪武年间已经有不少卫所军官从储备仓下手了,不然储备仓每年造册的粮食也不会从洪武二十七年后越来越少。

他抓的那个漏洞,与所有卫所军官抓的漏洞一样,如果他都被发现,那卫所制也该大换血了。

“你自己小心些吧。”亦失哈算是相信了傅让,因此也开始将朱高煦吩咐带给他的话低声交代了起来。

这内容一开始傅让还没当回事,只是他越听到后面就越觉得不对劲。

只是听完之后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早就看出朱高煦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更别提现在朱允炆都在南边磨刀针对他了。

对于朱允炆,傅让只有厌恶,没有一点为臣的感觉。

但凡朱允炆有能力,朱棡也不会争储,进而也不会导致自己一家卷入那争储的局面。

颖国公的爵位,至今还空悬着。

傅让最想做的,就是有朝一日继承这个位置。

朱允炆在,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但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他自己动兵削藩,还把朱橚直接发配云南蒙化那样的蛮荒偏远之地。

加上他抬高文臣,合并州县卫所的政策,近来傅让没少听到辽东都司下派的武官抱怨。

但凡他能施展出一些能力,傅让也不会如此轻视他。

以他现在的政策来看,自家父亲与自己一家着实太冤了。

“殿下说了,近来他恐怕就会对你们动手,不出意外你们会被调往西北或南边。”

亦失哈交代着朱高煦的话,傅让也颔首表示认同。

朱允炆本来就想把他们调往南边,只是那个时候高皇帝还在,所以他才惺惺作态的留着自己这群人在大宁和辽东。

现在他大权在握,又准备对诸藩下手,自己这群留在辽东和大宁的人肯定不受待见,调往南方是正常的。

“恐怕是先调往南方,然后再在削藩之后给我们冠以莫须有的罪名除去官职吧。”

傅让直言不讳的说着,同时也对亦失哈交代:“我们被调往南边后,恐怕很难与辽东联系上了。”

“旁人我不知道,我与杨展、林粟三人是值得信任的,届时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那一步,我只能保证我自己会策应他。”

“这就足够了。”亦失哈松了一口气,随后便与傅让说起了写信给傅让三位哥哥的事情。

“信件不能送早也不能送迟,过早会让事情暴露,过晚会起不到作用。”

“放心,我比你懂这些。”傅让轻笑:“送信容易坏事,我这些日子会选几个得力的人,让他们亲自走一趟的。”

“算算时日,他们入冬前出发,差不多可以赶在五六月将话带到云南。”

“这样更好。”亦失哈颔首,然后松了一口气:“话带到了,我的事情也就做完了,明日还得返回吉林,不然容易坏事。”

“好!”傅让没有久留亦失哈,毕竟他这里实际上也不安全。

渤海还有遍地女真话作为甄别锦衣卫的手段,可辽南四州可没有这种手段。

加上傅让他自己又是流官,才到辽南四州不久,因此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身边人有没有锦衣卫。

亦失哈交代了事情,早走早好,待久了恐怕会被人发现。

想到这里,傅让也起身准备为亦失哈安排住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衙门外响起。

亦失哈连忙起身躲到了角落,傅让也端正了自己,拿起一本书充作掩饰。

不多时,一名指挥使带着几名千户官焦急着走进了衙门内。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傅让假装生气,皱眉质问众人,却不想那指挥使快步走到了傅让身旁,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惶恐。

“佥事,北平那边传来消息,燕王殿下疯了……”

《明太宗实录》:“八月初,王内自危,佯狂称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