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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沙船加上他带来的三百多艘沙船,足有上千艘之多。

凭借这些火船,他有自信在自己的主场找回场子。

长江可不比大海和淮河,渤海战船入淮河容易,不代表入长江容易。

“陈都督!”

杨俅隔着老远便带人走来渡口,边走边作揖的同时还叫嚷起来。

陈瑄闻言也转过头去,见到杨俅的同时向身后看去。

在他身后,站着一名三旬左右的正六品官员。

陈瑄见杨俅走来,连忙介绍道:“林御史,这位就是平倭水师总兵官杨俅,这次的消息也是他截获而来。”

“原来如此,久闻杨总兵官平倭之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下官在京监察御史林嘉猷,在此见过林总兵官……”

伴随着陈瑄开口,担任在京监察御史,被朱允炆派来检查二人忠心的林嘉猷便轻点头,与杨俅招呼了起来。

监察御史隶属都察院,官职正七品,比起陈瑄的正二品和杨俅的正三品来说,可谓低微到极点。

不过背靠都察院,还有皇帝撑腰,林嘉猷派头十足,并没有要和杨俅作揖的意思。

见此情况,杨俅略皱眉头,他并未听说监察御史还有在京一说。

只是稍微想想后,他便明白了这所谓的在京监察御史是个什么东西。

说好听些就是来犒劳他们的,说不好听些就是来监督他们的。

对此,杨俅倒是没有什么畏惧,反而十分不满。

一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也敢在自己这个正三品面前摆派头,真当自己是泥捏的?

杨俅想要发作,可陈瑄却熟悉他,上前与他作揖的同时,不免小声提醒。

“这位是朝中方博士的弟子,小心些……”

“方博士?”杨俅迷糊片刻,但很快想到了担任文学博士的方孝孺。

因为朱允炆在这群人的建议下开启举荐的模式,因此方孝孺等人不停举荐自己的弟子入进入官场。

想想这群连进士都考不上的儒生,只是因为一个举荐就大批进入官场。

一开始他们还算收敛,只是进入史馆任编修。

但到了今年,他们就开始插手实权了,不断对都察院、地方三司等衙门插手。

这个林嘉猷,想来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难怪瞧不上自己这群武夫。

“林御史谬赞了,不知御史前来所为何事?可是朝廷有旨意下发?”

杨俅作揖回礼,可林嘉猷见状却只是颔首:“朝廷派下官来,本来是想犒赏三军,但不曾想杨总兵既然收到了贼军水师南下的消息,因此跟着陈都督前来视察。”

“敢问杨总兵,那贼军水师何时能到此处?”

林嘉猷虽为儒生,可对于眼前这些武夫却实在提不起尊敬的想法。

瞧着他的举动,杨俅也十分不满,心中都开始谋划日后如何找这厮报仇。

只是面上,杨俅还是毕恭毕敬:“按照扬州府内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应该在今日黄昏到明日清晨左右就能抵达廖角咀。”

“正因如此,我才书信告知陈都督。”

“多谢杨兄告知,不然我还在三浦口等着驰援扬州呢。”陈瑄作揖表示感谢,杨俅也接上话茬:

“我想调平倭水师前往廖角咀,由长江水师看护长江南口,陈都督你看如何?”

杨俅直言开口,同时他也知道陈瑄对自己有一丝戒备,因此这次的毛遂自荐一定会被拒绝。

“这就不必了吧,若是贼军走南口怎么办?”

一道声音响起,但不是从陈瑄口中传出,而是从林嘉猷口中出现。

林嘉猷可是清楚记得杨俅父子受过朱高煦恩惠,虽然杨展已经战死广西,可谁知道杨俅会不会临阵投敌?

让他驻守南口,陈瑄驻守北口才是最好的办法。

“呵呵……”陈瑄见林嘉猷主动站出来,也尴尬笑了两声,然后对杨俅说道:

“林御史说得对,万一贼兵走南江口就不好了。”

“南江口,还得是交给杨兄,至于北江口和廖角咀便交给在下了。”

陈瑄附和起了林嘉猷的话,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渤海军既然南下,那大概率是出现在北边。

如果届时他们不出现,陈瑄他们也完全有时间前往南口参加防务。

“既然如此,那末将领命……”杨俅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

陈瑄见状连忙安抚:“若是北口战况激烈,兴许我还要调杨兄你来帮忙。”

“如此倒好。”杨俅一听说能参战,脸色也稍微好了些。

这样的神色变化被林嘉猷看在眼里,不免在心底嘲讽:“武夫就是武夫,连养气功夫都没有。”

只是嘲讽在心底,面上林嘉猷还是得安慰杨俅:“杨总兵的功绩在这里摆着,届时如果没有杨总兵,我们恐怕也难以御敌。”

“是极是极……”陈瑄跟着附和,杨俅闻言却作揖:“既然如此,那末将就调兵前往吴江口和宝山、高桥了。”

“杨总兵官慢走。”林嘉猷作揖,陈瑄也跟着附和。

不多时,他们便见整个崇明所走出了数千名兵卒,算上已经在南口驻守的兵卒,足有万人规模。

他们驾驶战船出港,分别前往了江南松江府的高桥、吴江口和宝山一带,不过更多的则是停在了江心中,看模样是准备随时驰援北口。

这样的做法,倒是表明了渤海海军一定会在北边出现,因此陈瑄也开始加强防务,调集战船前往廖角咀,同时令火船准备。

一旦廖角咀战败,那长江水师就会撤回崇明岛,接下来就是上千艘火船建功的时刻。

陈瑄在准备,林嘉猷则是寻了一处哨塔走上,望着滚滚长江,不免与身旁的吏目们说起了长江种种典故,长者味道浓厚,让人无语的同时,却还得硬着头皮听下去,即便林嘉猷说错也不能揭穿。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清晨到正午、再到黄昏……

陈瑄带着长江水师在廖角咀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到渤海海军出现。

渐渐地,他们开始松懈起来,而天色也渐渐黑了下去。

林嘉猷眼看没有战事可见,便嘲讽了两声杨俅,转身去了陈瑄为他安排的屋舍休息。

与此同时,南江口却密布战船,而负责指挥他们的杨俅则是前往了高桥镇,单独包了一座酒楼,请弟兄们热闹的吃了顿饭。

在热闹声中,一艘艘与平倭水师战船相差不大的战船从南边驶来,巡哨的战船看见了对方的旌旗是平倭水师的标志,当即上前阻拦。

“你们是谁派来的,怎么打着我们的旌旗?”

平倭水师千户官杨会拦下这支船队,同时对甲板上嚷嚷起来。

他一早就看见了这些船只的跑口挡板,如果不是见到这群船只的甲板上没有火炮,他都准备直接动手了。

“我家船队是奉杨总兵官的调令前来送战船的,这是调令,请千户官上船检查。”

崔均站在甲板上,按照杨展交代他的话对杨会大喊,同时派人用夹杆递出了调令。

杨会诧异自家老爷什么时候买了船,不过还是接过调令看了一眼。

在确定确实是自家老爷的调令后,他也命人接船舷,走上了这坐船之上,在崔均的引路下往船舱走去。

漆黑的夜里,杨会只能凭借崔均手中火把看清前路。

待他走下船舱,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将手握到了刀柄上。

只见在船舱之中,数十门与南军不同的火炮摆放着,一旁还有许多火药和铁炮弹。

这群火炮他可太熟悉了,不就是渤海海军的火炮吗?

“杨会,别乱动……”

忽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杨会动作停滞,甚至连他身后的那十余名兵卒也停下了动作,纷纷张大了嘴巴。

那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使得他们身体都僵硬起来。

仿佛机械般,众人缓缓挪动目光,最后在漆黑的船舱之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少…少…少…少……”

最先回头的兵卒磕磕巴巴的看着眼前人,随后回头的兵卒们也纷纷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鬼啊!!”

对人胆子极大的杨会在此刻吓得屁滚尿流,脸上满是鼻涕。

他亲眼看见了杨展的出现,偏偏他还穿着一身鸳鸯战袄。

自家少爷死的时候,不就是穿着一身鸳鸯战袄吗?

“少爷啊,俺可没有对不起杨家啊!”

人高马大的杨会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要说对不住,也是老爷对不住您啊,您死了老爷都没哭,俺还为您哭了七天灵啊!”

“少爷,您可不能带俺走啊,俺二十八还没讨婆娘,俺走了俺家就绝后了,您可是吃俺娘奶长大的,您不能这样对俺娘啊……”

杨会的胆小让四周随他上船的兵卒都忘记了害怕,甚至连崔均都没想到,前面还凶神恶煞的杨会,会在看到杨展的一瞬间怂成这副德行。

“少爷啊……”

“别哭丧了,我还没死!”

杨会还在哭嚎,却见杨展脸黑走出来,一把将试图将他抓起,却发现这厮太重,抓不动。

“少爷您一路走好……”

“走个屁,老子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