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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叫爹……”“爹——”

“诶,对咯!”

京城汉王府内,二十三的朱高炽举着三岁的朱瞻基,闲着无事逗着玩。

只是他这乐呵的模样没持续两秒,急促的脚步声就从殿外传来了。

等他连忙把儿子抱回怀里,张氏也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朱高炽抱着朱瞻基,倒是有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淡然。

“老三和太子在春和殿打起来了!”

张氏一开口便把朱高炽吓得一激灵:“老三还活着吗?”

“被几个护卫架去大教场了,说是要在里面参训到自省。”

张氏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朱高炽也连忙抱着儿子坐到一旁。

“老二主动打的老三?”

“不是,是老三先对太子动手的。”张氏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才说道:

“我听说这次是老三在赵王府里和长史顾晟说自己有天子气,然后这事情被太子知道了,然后太子就召他去春和殿。”

“我说昨天为什么老三让三妹去东宫想着延迟就藩,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该!”听张氏说了前因后果后,朱高炽反倒是站到了朱高煦这边。

“你不心疼?你平日不是最心疼老三嘛。”张氏诧异看着朱高炽,但朱高炽却抱着朱瞻基起来,把他交给了旁边的女官。

甩了甩发酸的手,他这才与张氏唠道:“老三要是真造反了,你以为我们这一家子能好好的?”

“到时候庙堂上肯定墙倒众人推,一堆人说我也早就暗地里想造反了。”

“到时候别管老二信不信,总之我们这家肯定被掀个底朝天。”

“哼!”张氏哼了一声,不满对朱高炽道:“要我说,老三就是你和陛下惯出来的,娘那边都说他多少次了,每次说他都是你和陛下去保他。”

“我看太子这事做得对,换做旁人心狠一点的,老三的头早就满地滚了。”

“诶诶诶……”朱高炽连忙打住,摸着张氏的小手乐呵呵:“老三要真死了,那就算老二不杀我,我迟早也得自己吓自己,把自己给吓死。”

“你怕什么,他杀老三又不杀你。”张氏还没拎清,朱高炽却教道:

“你看啊,老二要真杀了老三,那他下面人会不会觉得老三都杀了,杀个老大也没什么?”

“你说说,到时候这天下有多少人想要我这条命?”

张氏倒是认真听了,同时也提出问题:“照你那么说,我们去云南还得被人针对啊?”

“那倒是不会,我们要是真走了,没多久庙堂上的人就把我们忘了。”朱高炽摆摆手,同时靠在椅子上,舒坦道:

“老二这出手大方,去了云南我们有庄田还有俸禄,到时候找个机会把手上的护卫给交上去,说不定俸禄还能再涨涨。”

“护卫你都交?”张氏惊讶:“我看那些叔叔兄弟可都把护卫当个宝一样护着。”

“旁人能留着,我留着能干嘛?”朱高炽站起身来,当着张氏的面转了一圈。

“我骑术不行,身体也不好,打仗是不可能的。”

“我们就藩那地方又是昆明,朝廷驻扎了三万人在那,要是真的有土司能打到昆明,那我宁可相信北边的胡人入关把北京给包围了。”

说罢,朱高炽坐回位置上,双手揣进袖子之中,顺带看了一眼张氏:“反正呐,朝廷给我们每年一万五千贯俸禄已经很多了,我们一家子就是天天吃熊掌也吃不完,就这么着吧。”

“看门护院的护卫呢?婢女和女官、宦官、庖厨不要钱啊?”张氏开始给朱高炽算账:

“我给你算算,就现在王府这二百护卫每年俸禄就得起码一千五百贯。”

“王府的女官、宦官和婢女加起来一百多人,起码得两千贯。”

“我们一家子的汤饭银,还有王府上下三百多张嘴,还有马匹和耕牛这些杂七杂八的,每年什么都不干就得吃去五千贯。”

“这还是按照江南的物价来算的,要是去了云南,说不定物价更高,护卫和女官、宦官也得招募更多,到时候你这一万五千贯……”

说着说着,张氏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不管怎么算,这一万五千贯都多到花不完。

除非要养兵,不然这一万五千贯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花完的,更别提汉王府还有不少布匹香料和五千亩庄田了。

对于庄田,朱高煦更改后的制度是庄田的赋税交给布政使司,再由布政使司转交给藩王。

也就是说,五千亩庄田按照各省每亩田赋收取赋税后就是汉王府的额外收入。

按照洪武旧制来说,云南平均每亩田赋定额是十二斤粮食,因此收到的田赋粮正常情况下是四百石,加上各类杂项差不多五百石左右,折色后差不多是二百贯。

不算太多,但加上布匹绸缎和香料什么的,基本能凑足一千贯,因此汉王府的宗禄收入是一万六千贯。

如果朱高炽身体够强壮,能生出足够多的郡王,那每个郡王的俸禄还有三千贯。

不过为了防止藩王们借此敛财,朱高煦也规定了亲王、郡王等宗室俸禄要等到就藩或及冠才能如期发放。

如此一来,倒是杜绝了许多藩王试图生孩子来敛财的想法,毕竟这个时代的夭折率太高了,能活到成年的能有多少是很难说的。

“我说老二出手大方吧?”

瞧着张氏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朱高炽也趁机显摆了一把,并进而说道:

“老三这次有苦吃了,我们也不要耽误,等什么时候云南那边来了消息,我们就趁早去就藩。”

朱高炽看向殿门,带着几分感慨:“这京城可不好待啊……”

他的话像是一阵风,直接吹向了城外。

南京外城麒麟门外,一辆马车与二十余名骑马的便衣兵卒停在了官道旁的乡道上。

虽然已经是十月末,但此刻官道两旁四周的耕地却依旧有不少人在劳作的身影。

在后世的农村,除了少部分地区以外,冬季无疑是农闲时刻,尤其是农历的十月尾巴,很多农民都会赋闲在家。

相较于后世,古代的农民可以说是全年无休。

“看样子还得忙到冬月中旬……”

朱高煦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熟悉江南农务的他只是一眼便知道了百姓们在忙碌什么,需要忙碌到什么时候。

冬季是农民整修农田和耕牛的最佳时机,他们往往会利用冬至这一节气的休整期,对农田进行整地修整,清除杂草并翻耕土壤,以便为明年的春耕做好准备。

同时,他们还会检查耕牛、骡子、挽马的体况,给予适当的养护,使它们在来年的农田作业中发挥最佳效能。

如今的耕田间,便充满了修整耕地的农民身影,以朱高煦的经验来看,这些农民起码要忙碌到十一月中旬乃至下旬。

以朱高煦的体感来说,他觉得明初的气温要比后世冷,因此等到十一月中下旬,兴许江南一带也已经进入零度以下了。

届时这些百姓为了修整农田,少不了会在手上留下一些冻疮。

等入了腊月,他们还不能休息,等抓住时间将收获的粮食加工为成粮,同时制作酱料等食物。

一些家境不好的,还会在家里编织草鞋、簸箕等商品,以此赚取额外的收入。

看着他们的情况,朱高煦倒是没有打扰,而是默默记下这一切,同时拿出了一本文册记录。

在这本文册上写明了各省的田亩数量,以及人口数量,还有需要缴纳多少税粮,平均每亩税粮食多少斤等数据。

大明的田赋是定额,随后根据百姓的上、中、下三户身份平均分配定额的田赋。

这样的好处是从纸面来看,百姓的负担都不大,但坏处就是一旦执行起来会有许多可以偷奸耍滑的地方。

把上等水田改为旱田,把上户身份改为下户都是小儿科了,过分些的直接把上等水田改为山地,甚至伙同地方官员,勾结他们把本该属于自己头上的赋税转嫁给毫无背景的平头百姓。

站在朱高煦的角度,他是希望不要弄得太繁琐,而是一刀砍下,直接定为十赋一。

但是治理国家不能凭借个人想法,还得根据现实情况来进行更改。

田赋十赋一、商税十税一的政策已经在山东施行了,可由于官员数量不足,永乐元年的山东税收情况并不如朱高煦预想的那么乐观。

朱高煦翻到了代表山东的那一页,其中写了许多关于山东的税收,由于朱高煦废除了山东的杂项税收,因此整页纸上十分干净简短。

【山东布政使司有田五千七百四十六万二百余三十七亩六分地,实缴田赋四百五十二万三千四百六十七石半,商税三十六万四千七百二十五贯三钱四厘。】

今年山东缴纳了四百五十二余石税粮,相比较洪武年间二百八十五万的税粮,直接增加了一百六十七万石。

看上去百姓的负担加重了,但实际上是减轻了,因为山东并没有进行徭役,也没有征收各类人丁丝绢的杂项,只保持了在各县城门收取的商税,数目也十分可观。

但即便如此,它却并没有达到朱高煦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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