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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说过,要以歼灭的思想对付安南,不能抱有一丝侥幸。”傅让渡步沙盘前,背负双手,目光扫视沙盘的同时不忘教导:“正因此战打的是歼灭,因此我们才会提前两个月暴露行踪,以此吸引贼军兵力。”

“现在贼军十万兵马齐聚北部,南边只有不到五万的老弱病残,一旦能全歼这十万兵马和二十万民夫,那战果如何不用我多说你们也明白。”

“关键时刻,不要妇人之仁!”

傅让目光阴鸷的扫视林粟、张辅他们四人,四人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纷纷作揖:“末将明白!”

“好了,准备休息,明日一早强攻谅山城!”

放下指挥杆,傅让向着远处已经搭建好的不少营帐走去,林粟与张纯两人也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老傅现在气场是越来越强了。”

“毕竟这次打成了,颖国公的爵位就落下来了,换做是你,恐怕气场比他还强。”

林粟拍了拍感慨的张纯,张纯一听爵位立马乐呵起来:“若是给我一个国公,我肯定要亲手抓住胡季犛,把他献给殿下。”

“把你能的。”林粟笑骂一声,随后看向还在研究沙盘的张辅和孟瑛。

“文弼、宗壁,这仗打完,估计你们也要获爵了。”

“不敢……”

林粟的话才说,张辅便自谦起来,倒是孟瑛听后看了看沙盘:“收复安南的功劳怕是撑不起那么多爵位,不过在这里镇守,兴许也能捞到一个伯爵。”

孟瑛看的清楚,沙盘上的安南西高东低,西边还有不少丛林,很适合游击作战。

尽管他已经在南京学了不少丛林游击作战的方式方法,不过用来对付越军恐怕也难以长久生效。

越军将领只要不是蠢货,就肯定会学习己方的打法,所以对于此地镇守,还是得谨慎为妙。

“不知道黔国公他们打的如何了。”

张纯开口的同时看向西路军行军方向宣光,林粟闻言则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进入宣光必须拔除驻扎在王弄山东南的营盘。”

“越军在那里构筑了工事,还驻扎了三万步卒,不过……”

林粟看了看远处正在将越军尸体丢下奇穷河的画面,轻笑道:“这三万人,恐怕不够黔国公塞牙缝。”

“放!”

“轰轰轰——”

正如林粟所说一样,此时此刻的明越边境处,由七万六千名明土官兵组成的军队正在向红河边上,依托山岭构筑防御工事的越军倾泻炮弹。

实心弹、开花弹不断打向越军营盘,惨叫声与躲避声不断。

西路军经验丰富,胆子也大的吓人。

傅让还在谨慎将火炮阵地放在一里二百步的位置,可沐春却直接将火炮阵地设在越军营盘三百步的位置。

和西南土司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太清楚这群人的尿性了。

他们以为超过三百步就平安无事,可如今明军会告诉他们,什么叫做时代在进步!

“这野战炮就是好用,我们要是早点有这东西,当初打刀干孟顶多一个月就能结束。”

阵地上,作为先锋的瞿能爱不释手的拿着一个五斤铁炮弹,不停在两只手间来回抛动。

他眼热的看着自己跟前的一百门野战炮,不止是他,就连顾成、何福、瞿郁、瞿陶、沐晟等人皆是如此。

当然,相较于他们的眼热,此行跟随他们南征的西南土官及土司们就有些不寒而栗了。

他们亲眼看着越军营盘被打垮,而越军营盘的厚度几乎与他们之中大部分土司的寨堡相同。

开战不过两个时辰,三万越军花费两个月修筑的营盘便成了破烂样子。

越军营盘如此,那他们的寨堡呢?

想到这里,他们纷纷看向了那位令他们胆寒的黔国公沐春。

此刻的他拿着望远镜,一言不发的在观摩越军营盘被摧毁程度。

“朝廷让我们来,恐怕并不是缺少兵马,而是展示强大……”

一时间,所有土官脑中都浮现着这种想法,不管他们之中有多大的土司,但凡见到了野战炮威力的他们,都不由的衡量了起来。

若是这次朝廷攻打的不是安南,而是他们这群土司,那他们之中有谁能抵挡住?

恐怕就连鼎盛时期的麓川,也难以与现在的官军交手吧?

“沐晟!”

沐春忽然放下了望远镜,一开口便让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队伍之中,一个三十出头的将领一路小跑到沐春跟前。

他不如沐春英俊潇洒,更不如沐春高大,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西南土司们需要仰视的存在。

“大哥。”沐晟来到沐春身前,感受着旁人看他大哥的目光,心里也不由得感到自豪。

“你带土兵们准备出兵,一旦建昌伯(瞿能)攻破这三万人的营盘,你就让他们进入安南境内扫尾。”

“沿途的乡镇,只要他们能带走的,不管是人还是屋舍都归他们,带不走的就地处置。”

“他们缴获的金银要上缴七成给我们,有谁敢私藏的,你调兵直接镇压。”

沐春冷寒着脸说出这些话,让身为弟弟的沐晟愣了愣。

他太了解自家哥哥了,能力虽然出众却品德极佳,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沐晟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自家大哥虽然能力出众,品德极佳,可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愚忠。

这种军令不可能出自他口,那肯定就是朝廷的意思了。

“末将领命!”

沐晟猜到军令是谁下发的之后便不再多说,转身召集土官与土司们去后方调动军队,同时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对此,土官与土司们先是一愣,随后便纷纷恭维起了沐晟。

对于许多还处于奴隶制度的土司来说,能肆无忌惮的抓捕奴隶,这简直就是老天赐福,更别提还可以随意扫尾了。

至于那七成的金银铜钱,反正也是抢来的,上缴的同时私藏多一些,官军也不一定发现,反正是个发财的机会。

想到这里,土官们目光炙热,纷纷看向了那岌岌可危的越军营盘。

如果目光可以化作炮弹,恐怕越军营盘已经全面垮塌了,然而它并没有。

西路军的炮击一直持续了四个时辰,最终在接近黄昏的时候,越军营盘的城墙出现了大面积的垮塌,以及大段的豁口。

儿郎们,随我冲杀!”

苦等已久的瞿能举起手中铁枪,带着瞿郁、瞿陶两兄弟,一马当先的冲杀向越军营盘。

主将不怕死,下面的兵卒更不用多说。

作为跟随瞿能南征北战的西川军团,他们持着长枪短锤便冲入了越军营盘之中。

不多时,营盘内火光冲天,喊杀声直冲云霄。

近万人的西川军团与越军拼杀一起,虽说敌军是己方三倍,可他们却被西川军团压着打。

“镇远伯……”

眼看天色要彻底变黑,沐春也回头看向了顾成:“请您带三千兵卒泅渡北边的王弄河,截断贼军退路。”

“末将领命!”西南军团配合不用多说,沐春只是一开口,顾成便知道了要怎么打。

三万越军和负责补给他们的五万民夫必须阵没于此,不然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顾成率兵进入东北方向的王弄山,同时瞿能也将越军的堑壕、羊角墙等防线纷纷夺下,越军无奈退往东南方向的高地。

指挥这支军队的是胡季犛的庶长子胡元澄,他也是胡氏之中领兵能力不错的宗室。

眼看己方被逼退,并且交手不到一个时辰便死伤两千余人,胡元澄心里便升起了想要撤退的心思。

沐春作为大明西南的名将,威震整个中南半岛,哪怕是最南边的暹罗和高棉都听说过他的威名,毕竟麓川算是中南半岛首屈一指的势力,结果这样的势力与沐春交战两次都被击垮。

正因如此,胡元澄也仔细研究过沐春的打法,在他看到自己花费两个月构筑的工事被尽数摧毁时,他就明白如果不及时撤退,很有可能会被沐春包饺子围歼。

因此面对接近一成的死伤时,他果断下令突围。

“全军向南边的宣光撤退,沿途提防明军设伏,把所有带不走的粮草全部焚毁,一粒米都不要留给明军!”

“是!”

大帐之中,胡元澄的话让无数将领心痛,同时也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瞿能父子的勇猛历历在目,他们可不敢确定明日的他们能挡住瞿能的猛攻。

现在撤退,说不定还能在之后凭借手中兵马和大明讲和。

想到这里,越军将领开始执行胡元澄的军令,不足三万的越军抛下了五万民夫,趁着夜色掩护开始夺命南逃……

《明太宗实录》:“二年冬,安南胡氏戮我臣民,百万华人尽丧其手,时陈氏遗民秘奏,上闻知大骇,哭曰:“天朝子民遭此屠戮,朕心何安矣?今兴灭继絶,吊民伐罪,乃应天道。”,遂发檄文,遣黔国公沐春、都督傅让将兵三十万征讨之。”

《明史》:“二年冬,帝遣黔国公征安南,官兵屠戮甚众,沿道而下,白骨青磷,城邑无人,四处遗村,百姓不死而徙耳,自此安南虚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