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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制一引盐需要大量的煤炭和木炭、柴火,而这些东西在江南价格不菲,一石米的价格根本不足以支撑制作一引盐。

在朱高煦看来,老朱的盐课、盐运制度十分不错,只需要稍加改动并继续保留开中法就足够。“我想先接手盐课司和盐运司,然后改灶户为民户,专门招募制盐工人来生产食盐。”

朱高煦想要将生产源头把握住,只要他掌握了制盐场,知道每年生产出多少盐,然后再加大打击私盐力度,那盐税收入也将继续提高。

“盐引的制度不错,但数量得改改了,按照当今天下人数酌情增加。”

朱高煦说着自己的看法,夏原吉听后则是作揖道:“若是如此,那需要雇佣的工人恐怕不小于五万人。”

“五万人分散在地上上,倒也不算多,不过生产盐的地方得仔细挑选。”朱高煦说道:

“制盐以晒盐为主,沿海都可以,若是以熬煮,那北方必须要用煤炭,南方则是可以用柴火制盐。”

“这件事情,你和孙铖交接一下,现在新政各省率先施行。”

他话音落下便准备摆手,可夏原吉却道:“殿下,臣有一事要与您说。”

“说吧。”朱高煦好奇夏原吉会说什么,却不曾想夏原吉开口道:“如今新政地区的教习、胥吏、官员、里长、粮长等数量已经多达三十七万六千余人,每年支出俸禄折色为八百七十余万贯,而朝廷全年折色不过二千九百余万贯。”

“今年新政一口气推行三省,臣与户部官员们算过,俸禄支出会进一步达到一千二百八十余万贯,占据朝廷赋税折色的四成。”

“若是按照这种待遇继续下去,臣以为新政最多再推行陕西及陕西行都司,随后便无法推行下去了,毕竟天下兵马俸禄在九百余万贯左右,其余地区俸禄则是在五百万贯左右。”

夏原吉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户部的许多事情也由他帮持着,因此他才能如此了解户部情况,才会为郭资前来提醒朱高煦。

不过面对他的说法,朱高煦却轻笑道:“我可没说要让这二十几万人都成为胥吏。”

“您的意思是……”夏原吉小心翼翼询问,朱高煦也开口道:“若是真的招募这二十几万人,那每个省起码会有五万胥吏,你想想朝廷需要那么多胥吏和教习吗?”

朱高煦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后继续说道:

“这二十几万人里,朝廷只需要十万,其中八万负责四个地区的新政,剩余两万负责检查盐课、盐运司,接管制盐场。”

说出结果后,朱高煦也无奈道:“没有压力,大部分学子都觉得毕业就海阔天空,可以混吃等死了。”

“若只是如此还好,可就去年都察院弹劾审问来看,去年被处置的新政胥吏、教习数量高达四千六百余人。”

“这是否是说明,他们根本就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差事?”

“给他们一些动力,另外再改改胥吏和教习的规矩。”

“从即日,胥吏任期三年结束后,由都察院展开京察,对天下新政胥吏进行考核,察举。”

“能者向上,破例拔擢为官员,弱者被裁汰,想要继续担任胥吏,就返回原籍地参与官学补考。”

“至于在任期间为非作歹,贪赃枉法的,则是与家人一同发配奴儿干城、黑水城等地。”

“除此之外,从明年开始,只有成绩乙等以上的可以担任胥吏与教习,甲等进入太学研学。”

朱高煦给新政学子定下了规矩,而这规矩不可谓不难。

单拿毕业考成绩乙等来说,前几日毕业的二十四万六千余考生中,只有不到三万人的成绩达到乙等,而甲等更是只有两千七百余人。

这样的难度,丝毫不比科举差。

“那丙、丁二等的学子该如何去向?”

孙铖很清楚这群人的数量有多么庞大,因此紧张询问起了朱高煦。

朱高煦闻言则是看向了亦失哈,亦失哈也主动开口道:

“参军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毕竟新政这次推行过后,卫所就要被裁汰,只保留编制,不保留军屯田和军籍了。”

“当下北直隶、河南、山西的屯田兵多达二十万,战兵仅有十万。”

“裁汰这二十万屯田兵后,各省还需要募兵八万,河南两万,山西、北平各三万。”

“这八万兵卒,殿下准备从学子之中招募,最低参军三年,三年后可以自己决定去留。”

“如果要离开军队,军队根据其官职而发放三倍的俸禄作为退伍费。”

亦失哈说罢,孙铖点了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觉得新政学子会觉得当兵耻辱,毕竟这些年随着战兵待遇的不断提高,战兵几乎也是一份让家人光荣的差事。

尽管现在没有了入伍田和抚恤田,但十贯的入伍费和一百贯的抚恤金都算是不少的财富。

官学子弟每日上午下午各三节课,其中下午的最后两节课就是马术和骑射、短兵训练,因此他们本事并不算差。

单说上次的科举中,关外学子基本都在骑射和举石中取得不错的得分,反倒是江南学子成绩都不算理想。

正因如此,近两年来江南马匹价格飙涨,许多私塾和富户都在买马给自家学生、孩子练习骑射。

“除了参军,还有兵马司可以让他们就职。”

朱高煦开口提醒孙铖,并对夏原吉开口说道:“五城兵马司的模式,可以搬到下面一千四百多个县上,每个县设一百到一千不等的兵马司兵卒。”

“兵马司兵卒除了不配备火绳枪外,其余都和战兵一样标配。”

各县县城此刻基本由屯兵驻守,可随着新政施行,屯兵除了在边疆和少民繁多的地区还需要以外,内地根本就不需要屯兵,取而代之,数量稀少但精锐的兵马司兵卒就可以上场了。

“臣需要回去算算才能知道。”夏原吉没有贸然同意兵马司的推行,而是准备看看大明能不能在取消内地屯兵后,在内地供养起足够的兵马司。

“具体的,你们两个一起商量商量,天色不早了,我要是还不去乾清宫,稍许乾清宫就得派人来催我了。”

朱高煦起身送客,夏原吉几人也纷纷起身,跟着朱高煦走出了东宫。

在朱高煦带着亦失哈上了金辂后,夏原吉才对孙铖作揖:“孙侍郎如果没有事情,不如与我前往府上商量一下户部和吏部的事情?”

“谢夏尚书邀约……”孙铖知道夏原吉是东宫的人,自然不会抗拒什么。

很快,他们二人走出了宫城,而朱高煦也乘坐金辂抵达了乾清宫。

距离大朝会结束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他看似没在春和殿待多久,但实际上现在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

“你来晚了。”

隔着老远瞧见朱高煦,朱棣靠在椅子上,不满的招呼了一声。

朱高煦没理会这老头,目光一直放在朱棣身旁的那人身上。

那是徐皇后,可如今的她看上去十分消瘦,体重恐怕连七十斤都没有。

尽管她只是坐着,朱高煦却都能感受到她的疲惫和虚弱。

趁着没走进殿内,朱高煦轻声询问:“安南有进展吗?”

“没有……”亦失哈小声回应,声音透露着一种绝望。

“知道了。”

朱高煦的目光黯淡几分,声音也透着一股失落。

他走进了殿内,对殿内主位的朱棣和徐皇后作揖:“儿臣来晚了,望父亲和母亲恕罪。”

“快入座吧,你来的不凑巧,高燧刚刚出宫去了。”

徐皇后十分消瘦,可目光却依旧慈祥,声音沙哑却带着温柔。

听着她的声音,朱高煦脑中始终会出现前身被她照顾,以及自己在渤海与她通信的画面,鼻头一酸。

“是……”他声音突然沙哑了起来,朱棣见状立马咳嗽道:

“好了好了,让乐班来表演两首曲子,这殿里连点正旦新春的气氛都没有。”

“是!”王彦闻言,急忙让人召来了乐班。

很快,随着乐班入殿,朱高煦谱写的那些曲子也开始演奏起来。

郭琰牵着朱瞻壑的手从侧殿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抱着三四岁孩子,长相俏丽,眼神妩媚的妃子。

那是与朱高煦共处过一段时间的张奉仪,她怀里抱着的便是四岁的朱瞻圻。

说起来,朱高煦已经一年多没和她见面了,这种时候理应和她聊聊,不过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朱高煦着实没有心情与她交流感情。

他沉着眸光许久没有开口,目光时不时看向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朱棣和徐皇后,也想到了远在云南的朱高炽一家子。

过了片刻,他回头对郭琰开口道:“你给大嫂写封信,说贵州的战事马上结束,让她与大哥带着瞻基他们来趟南京吧。”

闻言,郭琰愣了愣,但很快将目光放到了身材消瘦的徐皇后身上,随后回头与朱高煦对视的同时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