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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领旨……”王彦感动的鼻头一酸,没想到自己一个太监也能进入这燕台之中。

“解缙最近消停点没有?”

朱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觉事情有些多,但他却提不起兴趣来。

“他……”

王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从桌案上的奏疏中抽出一本,而这本奏疏便是左都御史陈瑛弹劾解缙的奏疏。

整个大明朝,如果要找出最恨解缙的几个人,那陈瑛和纪纲绝对榜上有名。

面对漏洞百出的解缙,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

【缙借奏事入京,方偕检讨王俑道广西、广东,览山川,荒谬异常,无人臣之礼!】

简单一行字,让朱棣瞬间气血上头。

他身为皇帝都在为了大明朝东奔西跑,前往漠北苦寒之地风餐露宿,爬冰卧雪。

下放解缙前往广西,是因为他知道自家老二下一个目标是广西,想着让解缙去广西办点事,和老二缓和点关系。

可解缙这厮倒好,连一个广西参议督粮道的事情都管不好,而且还随意告假,借口上疏入南京,结果却四处游山玩水。

“证据属实吗?”

朱棣压着脾气询问王彦,王彦只能从桌案上拿出一份塘报,双手呈给朱棣。

【阳朔县中城北寺,人传曹邺旧时居。年深寺废无人住,惟有石岩名读书。阳朔江城据石头,唐碑犹在枕寒流。素王庙貌城圉上,晓日苍苍照画楼。】

【绣水东来古郁江,古藤城郭镇南邦。山云桥度形虹并,江月楼空乳燕双。晴日莺花红绵帐,春风烟树碧油幢。吹箫唤起蛟龙舞,金鸭焚香倒玉缸。】

【缙过藤州,爱藤山水,寓水月岩,盘桓旬月,藤人士多就学焉……】

“混账!”

朱棣真的是气到想杀人:“俺是惜才,但不代表俺不敢杀他!”

“他一个儒生敢忤逆俺的话,他真觉得俺不敢杀他吗?!”

他破口大骂,王彦也连忙跪下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不值得为这样的人气坏身子!”

“传令纪纲,让他把解缙给俺带来北京,俺今年不回南京过年了。”

“他解缙不是喜欢游山玩水吗?我看北京城就十分不错,让他在诏狱里好好玩玩吧!”

朱棣拂袖而去,王彦无奈,只能跟随他而去。

在他进入乾清宫内休息的时候,王彦没有着急传旨,而是等了足足一夜,见朱棣没有任何改变的想法,这才下旨,让刑科给锦衣卫发驾帖,命纪纲将无人臣之礼的解缙押解北京。

不过几日,纪纲就收到了北京传来的旨意,其中内容让纪纲高兴:

“好好好!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不着急,还是得先把消息放出去,另外把证据也放出去,这才能堵住那群江左人的嘴。”

纪纲府上,随着纪纲站起,坐在下首位的陈瑛也连忙建议。

“这件事情你去办,反正只要解缙进了诏狱,我就有办法收拾江左那几个人。”

纪纲表情阴鸷,陈瑛闻言,脸上也渐渐露出残忍。

翌日,在纪纲动手前,锦衣卫就已经开始在京城传播消息,将解缙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给宣传了起来。

十四个月时间里,赶路花了四个多月,做事七个多月,其中三个多月都在游山玩水,剩下三个月就是告假,然后上京上奏。

四个月的时间,要知道郑和从江南出发抵达锡兰也不过才花费了四个月时间。

一时间,解缙的名声开始被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所败坏,一些江左官员也不敢公然说解缙哪里哪里好,生怕被人以为自己与解缙一样,只会说,不干事。

冬月十九,解缙被纪纲派人从福建泉州府带走,发现他时,他还在泉州府开元寺题诗,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人关入马车,向北京带去了。

得知消息,朱高煦一点也不惊讶,老头子虽然脾气好,但不代表他是面团捏的。

解缙三番两次打他的脸,不给他点颜色,老头子还怎么当皇帝?

“殿下,要不要把解缙……”

春和殿里,亦失哈小心翼翼的在脖子做了个手势,朱高煦却道:

“你觉得对付这种人,是让他直接死了最好,还是让他生不如死比较好?”

“殿下您不想杀他?”亦失哈有些诧异,毕竟解缙三番两次和自家殿下作对。

“我想杀他,但我更想让他生不如死。”朱高煦轻笑道:

“他不是看不起武官吗?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他的罪名落地,将他流配交趾充军。”

亦失哈闻言也脸上露出笑容:“这厮如果知道自己的后代生生世世都得当交趾军户,恐怕得气得自杀。”

“不管他,跳梁小丑罢了。”朱高煦整理了手中奏疏,随后拿出一份开口道:

“安南国主陈曜前些日子死了,他死的倒是刚好,现在朝廷也可以放手收拾黎利了。”

安南国主陈曜,这是傅让扶持的陈氏最后子孙,因为有些痴傻,所以被傅让扶持来安稳当初的安南人心。

如今过去那么些年,大明早已通过温水煮青蛙,先后迁徙五十余万口,十万六千余军户进入安南,彻底实控了红河两岸。

没有了红河三角洲的大平原,这些年安南内部的叛乱规模也越来越小,大部分安南人都接受了现在大明百姓的身份,只有少部分还冥顽不灵,这其中以黎利麾下的兵马最为雄壮。

黎利躲在长山之中,与长山蛮结盟,时常骚扰明军,兵马近万。

以长山的物产,肯定是养不活上万兵马的,因此安南之中必然有人支持他,不用多想也知道是那些本土后崛起的乡绅。

即便是大明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也不会感谢大明,只会想办法让黎利重新建立一个安南人的国家。

“当初父亲北征,本准备召张辅、张纯和徐晟参加北征的,只可惜被黎利这厮纠缠,没能及时北上。”

“既然黎利不想让他们走,那平定了广西的土司后,就先解决长山蛮再对付云南的土司。”

朱高煦手指稍微用力,手中价值千金的毛笔便被轻易折断,显然他对于黎利骚扰交趾的事情十分不爽。

“西南的粮草调集如何,能不能按照预期的腊月初一动兵?”

由于天气闷热,对广西动兵最好还是选择在腊月、正月这两个比较寒冷的月份进行动兵。

“粮草已经筹措完毕,不过傅让那边上疏,准备亲自坐镇交趾城,派徐晟坐镇清化。”

“至于广西的事情,他准备派张辅、张纯北上参与。”

亦失哈解释过后,朱高煦也颔首道:“既然陈曜死了,那就不用再伪装了,教令六部,设交趾三司……”

这句话说罢,朱高煦想到了被自己派往山西的王骥,不免询问道:“王骥在山西做得如何?”

“时常弹劾官员,其中有不少我们的人……”亦失哈犹豫开口,朱高煦却冷血道:

“没有什么我们的人,贤则用之,不贤黜之。”

“你去与孙铖,让他与下面的人说清楚,不管是新政出身的,还是渤海出身的,只要触及朝廷的红线,不管是谁,孤都不准备饶恕。”

“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如果个个行事光明磊落,那何必需要害怕王骥?”

话音落下,朱高煦也开口道:“拔擢王骥为交趾左布政使,暂代右布政使一职。”

朱高煦将交趾左右布政使的位置都交给了王骥,显然他是准备让王骥在交趾好好大干一场。

有王骥做配合,傅让也能放手对黎利和长山蛮进行围剿了。

“奴婢领教……”

亦失哈作揖应下,朱高煦见状也靠在了椅子上。

亦失哈将手中奏疏放下,为朱高煦揉捏了几个他常常发酸的地方,过了片刻朱高煦才睁开眼睛:“诸藩得到《宗规》后是什么态度。”

“行为都收敛了许多。”

亦失哈笑着说出结果,朱高煦却轻哼:“他们怕的不是《宗规》,只是怕我。”

“下面的人,你叮嘱好,各王府长史都得是我们的人。”

“他们要做的,就是为朝廷监督好藩王们,另外我大哥和老三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朱高煦侧目询问,因为他记得朱瞻基好像开始接管汉王府兵马了。

“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不管是汉王殿下,还是赵王殿下,除了日常外出游玩外,其它时候就是在府中看看歌舞,没有什么不妥举动。”

“没有就行。”

吐出一口浊气,朱高煦起身准备前往前寝宫,稍许晚些在郭琰那里休息。

亦失哈跟了上来,朱高煦也不忘交代道:“郑和他们算算时间,应该再过一个月就能抵达昆仑角了,不知道能不能传回好消息。”

“大西洋与小西洋危险,信鸽损失惨重,得多多培育才行。”

“奴婢领命……”

在一声声的交代声与回应声中,主仆二人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春和殿内。

至于解缙,他的倒霉日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