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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有官员被抓捕,而后又有新的官员接替。

至于吏员就更不用多说,数万毕业的中学学子和数十万小学学子都在等待位置,如果可以,他们甚至希望全天下的吏员都更换一遍。

癸卯案的波及太广,朱高煦不仅没有开十日一次的常朝,就连洪熙七年正旦大朝会都宣布罢朝。

正常风波从洪熙六年冬至开始,一直到洪熙七年寒食节才宣告结束,前后三个多月,被捕官员一千二百四十六人,吏员二万七千五百九十七人。

这群人牵扯的亲眷数量达到十九万六千余人,故此被判流配的人数达到了二十二万多人。

其中近十万被发配鹤城、海喇儿城,剩余都被发配到了哈密、沙州、瓜州、肃州等地。

从这群人身上,户部一共查抄获得黄金十四万六千三百二十七两五钱三分,白银三百余万两,铜钱八百余万贯,钞六百多万贯。

虽说金银铜钱并不算多,但查抄所得的不动产却远远超过的郭资与夏原吉的猜想。

光是宅院、别墅、小院便多达近五万处,另外还有田六百余万亩,矿坑五十七处,积存仓库中的粮食四百余万石。

此外,还有古董字画和珍宝玩物,古籍孤本二百多箱。

这些东西经过户部折色,价值不低于五千万贯。

即便将田地均分给百姓,剩下的东西也能折色出八百余万贯。

“二百多箱古董字画已经被运往内廷,矿坑归入矿课司官吏,粮食与宅院则是当地变卖后充入国库。”

“经户部统计,能收入国库的金银铜钱大概价值两千万两,另外还有六百多万贯宝钞。”

“至于这些东西,大致是勋贵三,太监二,官员五。”

洪熙七年三月初,当亦失哈将“癸卯案”的结果告诉了坐在武英殿内的朱高煦。

朱高煦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亦或者说他已经无话可说。

“钱就放在银行里,偿还之前调用储户的储蓄,多的就调往工部。”

“至于耕地,户部做主,都察院监督,让地方官员均分给地方上的百姓。”

“另外,让都察院对六军都督府及天下兵马进行京察。”

朱高煦的旨意让亦失哈心里一紧,此前从未发生过都察院对六军都督府京察一事,基本上都是军队自查。

如今看来,“癸卯案”的影响不仅仅是贪腐,也让朱高煦对六军都督府的信任降低了许多。

至少在以前,他不会让都察院对六军都督府和军队京察。

“奴婢领命……”

亦失哈没敢多说什么,只是作揖应下后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后不久,与他一起返回的还有户部尚书郭资和吏部尚书夏原吉。

二人入殿唱声作揖,最后落座开始汇报。

“陛下,今岁的科举,是否要提高录用数量,地方上的官员似乎有些不足。”

夏原吉率先开口,毕竟这次抓捕的官员太多了,要知道大明一年顶多从进士中选官三百人,而今一下子抓走一千二百多。

虽说可以用举人代替,但举人始终不如进士含金量高。

只是面对夏原吉的建议,朱高煦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规矩不能变,进士不够就用举人。”

“臣领命。”见状夏原吉便不再多说什么,户部尚书的郭资则是作揖道:

“陛下,钱粮已经下旨归入银行了,剩余三百多万贯都调拨给了工部,此外海军都督府上疏需要重新建设一批宝船和福船,需耗费一百三十余万两。”

“准!”朱高煦不假思索的同意,毕竟海军是大明能源源不断获得海外金银的根本,加上现有的宝船和福船大部分都是二十几年前建造的了,更换一批新的也十分正常。

“去岁,行政支出三千四百三十余万贯,军费支出一千七百余万贯,基础建设支出九百七十万贯,合计六千一百余万贯。”

“至于岁入,去岁田赋及商税、杂项合计四千五百七十万贯,负一千五百三十万贯。”

郭资汇报了一下去年的岁入情况,又紧接着补充道:

“另外,癸卯案的抄家中,还从中抄出六百万贯的国债,这些国债是要投入市场还是……”

他小心翼翼询问,朱高煦闻言摇头:“就地销毁就行。”

“是……”郭资松了一口气,销毁了这六百多万贯的国债,每年也能减少十几万的利息了。

“明年年末要偿还第一批的两千万贯国债,户部的钱粮充足吗?”

朱高煦询问郭资,郭资连忙作揖:“回陛下,如果今年负支出不超过一千八百万贯,那明年年末应该能偿还。”

“不过,明年的负支出,朝廷便有些负担不起了……”

郭资的话似乎有别的意思,朱高煦皱眉道:“你有什么建议。”

“臣建议,将查抄所得的六百多万亩耕地贩卖……”

郭资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朱高煦听后有些挂不住脸,毕竟他才说要均分给百姓。

郭资似乎也知道这么说会让朱高煦挂不住脸,故此他连忙继续说道:

“虽说陛下将田地均分百姓是一项善政,但田地到了百姓手中,产出纳税并不算多,朝廷虽说把田卖给了百姓,但这笔钱基本都投入在地方上,也是变相的帮持百姓,所以陛下不用有任何压力。”

面对郭资的提议,朱高煦是心动的,但他还得考虑考虑,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夏原吉。

“夏原吉,你怎么看。”

“臣以为,此政可行。”夏原吉作揖回答,他也认为朝廷没有必要死撑着。

历朝历代查抄田亩,鲜有均分百姓的政策,都是把田亩通过地方官府贩卖,收拢钱粮回到国库。

朱高煦已经搞过很多次均分田亩,但这种手段并不利于平衡发展。

例如这次查抄的田亩大多都是北直隶、河南、南直隶的土地,这些地方的百姓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绝对算不上贫困。

相比较之下,西北和西南的百姓才是真正的贫困。

现在用北直隶、河南、南直隶百姓买田的钱去扶持西北和西南的百姓,这更有利于地方均衡发展。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你们就好好操办吧,把这批田卖出去,应该能偿还后年的国债和积欠了。”

朱高煦感叹着,郭资也点了点头表示附和。

“还有事启奏吗?”朱高煦询问,二人纷纷摇头起身。

在作揖行礼后,二人退出了偏殿,而在正殿理政的殿阁大学士们也看着他们离去,末了将心神放回到了自己面前的奏疏上。

五人脸色各异,王回脸色尤其不好看,毕竟这次被打击的一千多名官员,基本有七成都是新政派的官员,剩下的也是渤海的武官,这些都是他们的助力。

只可惜他们太蠢,偏偏在朝廷缺钱的时候去贪腐,不然也不会倒台的那么快。

想到这群人的愚蠢,王回便攥紧了手中的毛笔。

他的举动被其余四人看在眼里,徐硕是唏嘘,薛瑄是假装看不到,杨荣和杨溥虽然没有露出什么得意的表情,但那戏谑的眼神却足够刺痛王回的心。

送夏原吉与郭资的亦失哈将他们的神态看在眼里,随后在返回偏殿后,将外面众人的神态表情转告了朱高煦。

朱高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他早已经走出了“癸卯案”的阴影,尽管这件案子带给了他不少的影响,但他已经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大明朝这艘大船的航行上。

“这个王回能忍住不贪,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朱高煦对王回做出点评,他没想到王回这种靠嘴皮子上位的人,居然在上位过程中连一文钱都没贪污过。

“起先奴婢也以为他这种野心勃勃的人肯定少不了贪污的手段,现在看来是奴婢着相了。”

亦失哈也毫不避讳的表达了自己对王回的看法,并得到了朱高煦的点头认可。

“人总归会贪恋一样东西,要么就是美色,要么就是名声,要么就是金钱,要么就是权力。”

“他不贪钱,对美色也不在意,那么他在意的无非就是名声和权力了。”

“若是名声还好,若是权力……”

朱高煦眯了眯眼睛,但他一想到王回与自己相差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他又渐渐放下心来。

“他们这次遭受打击,江南的那群人估计会在这次科举中做文章。”

“你让胡纶和刘勉多关注,科举的事情不能出现什么差错。”

“奴婢领命”亦失哈应下,朱高煦又询问道:“圻儿到哪了?”

“回陛下,半个月前的消息已经抵达广州了,最多四月就能抵达交趾南边的广南。”

亦失哈说着,同时又开口道:“此外,三殿下和四殿下今年便毕业,两位娘娘想请问陛下,这二位殿下的去处。”

“坦儿和垐儿吗?”朱高煦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想了想后才开口道:

“车里、蛮莫都是不错的地方,他们日后就藩的地方也会在三宣十慰的地方上,提前去熟悉熟悉也好。”

“对了,最近王义在干嘛?”朱高煦想到了王义,亦失哈闻言眼神黯淡几分道:

“上次求情过后便染了风寒,好好治理了三个月才稍微好了些,但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家中休养,没有插手任何事情,只是常常召见那些入京述职的武官,教导他们以“癸卯案”引以为戒。”

“唉”听到这话,朱高煦长叹一口气,患得患失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