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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要铁了心要推行新政,同时也要收拾江南及湖广、福建官场来充盈国库,这是拦不住的。”

“即便我们阻拦了王骥,可陛下还有王回可以随时复起,另外你们别忘了一件事,纪纲、陈瑛那群家伙可是还活着呢……”杨士奇突然提起了纪纲和陈瑛,这让杨溥和杨荣瞬间想到了被流放到渤海长春府的二人。

虽说被,流放,但长春府有铁路经过,而且开发三十余年,加上皇帝对太上皇给予这两人的赏赐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两人连带其党羽在长春府过得还算滋润。

若是皇帝真的准备复起这群家伙,到时候他们要面对的局面可就困难了,更别提最令他们忌惮的王回。

老实说,他们到现在都怀疑王回清廉的真实性。

为官那么多年,什么官员他们没见过,哪怕那些被百姓奉承为青天大老爷的一些清廉之官,屁股上也没少沾屎。

唯有王回这种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贪腐证据的人,直到现在回想,他们依旧会觉得头皮发麻。

王回的清廉名声,就连皇帝想杀他都得三思,更何况他们了。

尽管他们也并不想杀王回,但王回这厮不死,他们总感觉如鲠在喉,心里难受的紧。

“按照这么说,就只能看王骥在江南收拾我们的人?”

杨荣有些坐不住,杨士奇却道:“收拾收拾也挺好,当今官学推广后,我们也拉拢了不少中学毕业的官员。”

“这些官员若是论起经史典籍不如此前的人,但论起办事,他们比之前人要懂得许多。”

“他要清查就清查,吏部那边夏原吉唯才是举,但新政遭此打击,一时间也推荐不了太多人才。”

“即便江南遭受打击,我们也能迅速拉拢并推上去一批人。”

“借这个机会,解决内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杨士奇所说内患,无非就是江南并非铁板一块罢了。

仔细想想也正常,江东与江西、浙西派在淮西结束后斗了那么多年,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亲密无间的。

趁这个机会,把他们扫除出官场,拉拢一批更容易控制,并且还能干事情的人,这无疑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既能满足皇帝,又能解决内部问题,国库也随之充盈。

不管怎么想,他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能做到的前提条件是他们能稳稳压制纪舒、张孟存等人,而这就需要徐硕不下场了。

徐硕虽然不如王回,但也并非那么好对付的。

此前新政强大他就中立,万一新政示弱他站出来主持局面,那他们的计划就得破产了。

“徐硕那边我去试探,这次要是国库能充盈,江南铁路也能顺势修建起来了。”

杨荣心心念念江南铁路,原因就是江南铁路一旦修建完毕,整个东南的财富将会更加集中,而他们下面的人基本都布局在江东六府及绍兴、杭州、宁波一带。

东南的财富如果聚集,也将聚集到这片区域。

下面的人得利,他们作为操办之人,所得之利自然也不会少。

“既然如此,二位便先下去休息吧。”

杨士奇示意掌事带路,掌事当即也开始为杨荣、杨溥带路。

自确定杨稷犯事后,杨士奇便知道皇帝想要干什么,故此卖了老家田亩宅院,置办了这京城四进出的二亩院落。

虽说比不得杨荣与杨溥的宅院,但他这院子也足够大,招待客人不在话下。

端茶抿了一口,杨士奇只觉得略微疲惫,若不是顾忌杨稷性命,他真想罢官回家,颐养天年……

“看来这次他们是斗不起来了。”

三杨的密谋不过两个时辰,便已经传到了内廷的朱高煦耳中。

面对三杨的“与时俱进”,朱高煦并没有过多警惕,如果守旧派都是三杨这种与时俱进的人,那大明朝的官吏效率反而能提高。

“盐酒茶政一旦布局完成,国库的税收也能增加,臣妾恭贺陛下。”

坐在朱高煦身旁,郭琰为他揉捏着有些酸痛的肩膀,同时为他庆贺。

朱高煦闻言颔首:“布局成功后,只要禁绝走私,盐茶酒价无须涨太多,只需要略微涨一些,朝廷就能增收数百万贯。”

“有了这笔岁入,朝廷就不会再有财政上的问题了,只要定期治理吏治,每年都能增收上百万贯。”

“过个十几年,岁入七千万贯也大概是常态了。”

朱高煦松了一口气,岁入七千万贯,这是把崇祯时期明朝、西班牙、葡萄牙、英国、荷兰、神圣罗马帝国这些国家加到一起才能达到的岁入。

即便是宋代巅峰时,也达不到岁入明制巅峰七千贯的岁入,如果将宋代的币制梳理清楚,其岁入甚至不如朱高煦治下的洪熙。

宋代是“足陌”与“省陌”两种币制并行,“足陌”就是100文为1陌,“省陌”则是77文为1陌。

短陌制肇始于南朝、盛行于五代,其根源是割据政权滥发货币造成的货币贬值,即使宋代建国后也没能扭转过来。

更别提宋代一贯并非千文,七百余文换一贯已经是足贯了,还有一贯四百五十文这种不足贯。

宋代连各地兑换比率都无法统一,地方上各行其是,皇帝下诏都不管用。

所谓宋代岁入一亿六,实乃宋代岁入一亿六千万贯石匹两束,真正按照明代标准来折色,巅峰时能有五千万贯就不错了。

至于后世所鼓吹的商税,实际只占据宋代岁入的不到两成,真正占据大头的是宋代的两税和各类杂项。

朱高煦前世看宋代史料时就在想宋代那么多苛捐杂税,辽金元朝占据天下后要怎么治理才能治理好。

结果翻到后面才发现,忽必烈干脆把这些全废除了,只留几项就足够。

这么一来,可不就好管许多了嘛……

朱高煦要是按照宋代的税率来收税,大明朝的财政收入恐怕真的能瞬间破亿,而且是不掺杂水份的破亿。

毕竟美洲和日本白银涌入大明那么多年,真要收税也能收到足够多的铜钱和白银。

不过他要真的这么干,那真是从士大夫到百姓都戳着他脊梁骨骂。

毕竟把百姓逼到为了躲避身丁钱而溺死孩子,就连驴车战神自己都在感慨:“费用若如此,民力何久以堪”的,估计也就大宋这独一份了。

朱高煦缺钱,也可以向百姓收重税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眼下大明还在上升期,只有百姓手里的钱比较多了,才会有时间去开垦田地。

在土地财政为主的这个时代,现在开垦的土地,几年后就是新的财政收入。

他不收重税,为的就是避免工业化早期压榨工人及农民的老路子。

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来为大明朝积累财富,不用急于一时。

想到这里,朱高煦将思绪从财政方面抽回,不免询问起内廷的情况。

“户部每年拨二百万给内廷,内廷又有报刊赚钱,现在岁入几何?”

“算上各国使臣的朝贡,约二百四十万贯。”郭琰一边为他揉捏肩膀,一边笑着回答道:

“父亲那边的一百万贯是不能削减的,内廷和外廷的宫女、太监支出则是二十万贯左右,算上饭食和衣食住行内廷每年用度在六十万贯,内帑之中已经积存七百万贯了。”

内帑是皇家的私房钱,经过朱高煦改制后,除了营造陵墓、以及各类大典的花费是国库承担外,整个紫禁城和所有皇家园林、宫殿的花费都由内帑出钱。

不过朱高煦即位后,除了保留西苑和大明宫的宫殿土地外,其余的土地和猎场都均分给了百姓来恢复生产,开销也自然小了许多。

现在为皇家所经营的,主要就是北京的动物园,以及天下报刊这两项。

前者基本不赚钱,后者每年能保持四十万贯的岁入。

算上户部每年拨给的二百万贯,这家底也算殷实,九年下来积攒了七百万贯之多。

“这些年跟着我,也倒是苦了你了,其实你可以多花销一些,毕竟你是皇后。”

朱高煦握住郭琰的手,真情实感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郭琰闻言摇摇头:“坤宁宫每年拨三万贯,这钱已经足够多了,何来没有享受这一说?”

“倒是陛下这些年过得略微简朴了,理应增加些开销,即便是赏赐大臣也能得到些大方的名声。”

“呵呵,他们比我有钱……”朱高煦苦笑摇头,确实他下面那群人比他有钱太多了。

念在昔日情分,他不会对这群人下手,可日后新君即位,那时候他就保不住这群人了。

朱高煦想到了朱瞻壑,故此叹气道:

“东宫那边,每年定额二十万贯吧,他也需要赏赐下面的官员,他比我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