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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沥沥……”虽不是雨季,但吉林城还是在筹备行宴的清晨下了一场毛毛细雨。

雨后天晴,阳光照耀着翠绿的山岗,朱高煦在亦失哈、李失、胡季等人的陪同下,重新登上了当年血战的哈达岭。

在这里,许多当年的城防布置不定期被人修葺,那一排排厚实的木屋以及长长的壕沟能让人感受到这里的血雨腥风。

黑褐色的土地让人不知道是因为血液浸透,还是原本就是这副模样。

登高远望,朱高煦没有留下太多言语便走下了哈达岭,而上下哈达岭的地方也修建了二丈宽的混凝土台阶。

“我记得当年我爬这座山的时候,许多人因为急匆匆开路而滚落山去,好在山势不算陡峭,没有阵亡什么弟兄。”

几声唏嘘,朱高煦都在感叹现在与以前条件的不同。

不多时,他们走下了哈达岭,来到了平原上。

在返回吉林城的官道上,朱高煦时而驻步细看路边田间禾苗生长情况,时而询问种植作物类型。

对此一切,身为吉林知府的张成山如数家珍般为朱高煦介绍着,李失等人也会时不时插几句嘴。

朱高煦听了他们的回话后,意味深长地说道:“这种地和育人一样,马虎不得半点,一旦马虎,那就是颗粒无收。”

面对他的这番言语,李失等人讪笑着点头。

前往吉林城的路上有许多凉亭可以休息,这些大多都是修建来给当地干活的农户停下来吃午饭,亦或者是酷暑时休息的。

吉林城已经有了许许多多的公共设施,这种意识朱高煦很满意,深有感触地说:“我这次返回吉林,真是弹指一挥间。”

“见到你们把吉林治理的那么好,我很高兴,也很满意。”

“我希望你们在吉林能做这些事情,修建这些对老百姓好的设施,也希望你们不要特别待遇吉林,而是也将这种精神和做法带到其它府县,不论关内外……”

停了片刻,朱高煦将目光射向远方,潜心思考着,亮出内心的忧虑:

“我时常忧虑,忧虑这天下会不会因为我们少部分人的儿孙而迅速腐败。”

“东北的利益是和朝廷绑在一起的,如果没有朝廷那么多的资源倾斜,东北是没有办法在短短三十几年时间里崛起的。”

“我想让你们知道,我并不是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我只是对那些从老百姓头上贪墨,对朝廷重要工程贪墨的人深恶痛绝。”

“癸卯案是我心里最难拔出的一根刺,因为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北方虽然短暂跟上了南方的脚步,但这种跟上是朝廷扶持的结果。”

“只有朝廷足够强盛和集权,朝廷才能调动更多的资源来投入北方,将北方的资源和南方的经济一起整合利用。”

“我一想到当年靖难牺牲了那么多的袍泽兄弟,我就忍不住担心未来的大明朝。”

“两宋皇家与大商贾联姻捞取大量政治、经济利益,而本朝也有这种危险。”

“我能看住天家,却看不住你们,所以只能你们自己看住自己。”

“这次南边那些人对我试探,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

“我现在还在,他们还不敢太放肆,可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们的儿孙又不争气,帮持不了朝廷,那日后北方的环境甚至会倒退会洪武年间,甚至更加严重。”

“在这点上,你们比我知道得多,但却总是报喜不报忧。”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无非就是做官有特权,有政治需要,有人情关系,又抹不开脸面。”

“我相信李赤他们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贪腐,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沾染了这些很容易腐化的习惯而变质的。”

“正因如此,我这次来才会特意提醒,盯好儿孙,让他们知道东北的利益和朝廷的利益是高度一致的,不能因为一些金银钱粮就丢弃一些不能丢弃的精神。”

叹了一声气,朱高煦将目光投向了李失:

“我这次来吉林不会待太久,五月初十我就要前往漠北了。”

“你们做些准备,正午后除了我昨日所说的老兄弟们,再找一些工人、农民去军营。”

“你们不用教他们如何糊弄我,我虽然老了,但心里却明镜。”

朱高煦一席话说完,李失等人纷纷羞愧低下头。

交代完后,朱高煦便带着队伍徒步走向了炮台山下的军营。

还没到午时,聚集在这里的老兵卒们便已经有二三百人了。

他们激动的与朱高煦打着招呼,朱高煦也微笑回应他们,一一与他们寒暄,然后招呼他们先去军营内坐着等待。

若是没有吃饭,则是让军队庖厨再开火为大家做饭吃。

对此大家纷纷摆手,说吉林城的行宴已经在收拾了,等开完会回去吉林城后一起吃。

朱高煦闻言笑着点头,然后与众人在军营内的一排凉亭坐下。

清晨的细雨过后,吉林城上空便晴朗得万里无云。

随着时间流逝,军营内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从靖难的老兵,到五征漠北的青壮,再有上百名各类工人和二百余名农民,总计一千二百多人来到了这里。

当酷热的正午结束,校场上也摆上了一把把椅子,所有人走上校场坐下,而朱高煦也神采奕奕地健步走出凉亭。

“陛下!”

“陛下……”

随着他露面,校场上立刻沸腾了起来,人们欢声雷动,沉醉在见到皇帝的惊喜之中。

朱高煦慢慢移动步履朝众人走去,他从第一排开始会见这些代表,期间走走停停,不断询问一些问题。

残疾军人的后续补贴是否能到手,牺牲军人的抚恤是否能落实……

工人的工钱有没有被克扣,农民的粮食收取有没有被衙门压价……

从生存根本的钱粮开始,朱高煦关切的询问所有问题,

期间,朱高煦也确实了解了一些问题。

自从油灯被发明后,许多工厂都开始点燃油灯倒夜班。

原本是一班从辰时上到酉时,每日上五个时辰,中途休息一个时辰。

而今现在分两班,卯时开始工作,每班上四个时辰,中途只能休息半个时辰。

这些事情,朱高煦都让亦失哈记了下来,让他告诉当地张成山将这种事情纠正过来。

除此之外,随着工作岗位缺乏,化肥还是太贵,以及各种各样的问题先后被提出。

由于时间紧促,朱高煦不能记下所有,所以让亦失哈将这些记下,准备晚上行宴结束再处理。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空气中开始弥漫肉香味,朱高煦也将所有退役、伤残的兵卒和工人、农民接见完毕。

他整理了所有问题后,便对众人开口道:“行宴也要开始了,大家先回城里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吧!”

“陛下,您明日要走吗?”

“陛下您什么时候走啊?”

“陛下,您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陛下……”

问题一個个的接踵而至,朱高煦笑着摆手道:“我暂时还不走,你们如果有问题需要解决,就来以前的王府找我,我已经告诉了他们,让他们不能拦任何上访的百姓。”

朱高煦这番话让众人缓了一口气,最终恋恋不舍朝着军营外走去。

在他们离开后,朱高煦这才带着众人乘车往吉林城赶去。

之所以乘车,也是因为怕引起骚乱。

半个时辰转瞬而逝,返回王府后,朱高煦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带着李失等人将王府逛了一圈。

他对这里的记忆很深,因为对于他来说,这是他来到这一世界后,第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地方。

闲逛半个时辰,当胡季前来禀告行宴即将开始时,他这才带着李失等人前往了承运殿。

承运殿的广场上摆了两百多桌行宴,有近两千人坐在位置上。

朱高煦没有下去吃,而是在承运殿门前的平台摆了五桌。

当他来到这里时,率先见到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草民王回,携犬子参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

穿着宽袍大袖的王回带着两名青年,分别是他的长子王彧、次子王鹜。

随着王回出现,现场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王回的身份特殊,他返回吉林后,勋臣权贵们虽然购买他的字画与字帖,但私下根本不敢与王回见面。

如今王回出现,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皇帝,毕竟没有皇帝的准许,王回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那幼子呢?”

朱高煦开口询问,这让四周人知道了皇帝一直在关心王回的情况。

王回的幼子不过两岁,如果不特别关心,根本就不知道他有一个幼子。

“幼子尚幼,正是吵闹的年纪,恐叨扰了陛下,故此将其安置在家中了。”

王回毕恭毕敬的回礼作揖,朱高煦闻言颔首:“你坐主位,俩小子坐旁边那桌吧。”

“草民领谕谢恩……”王回作揖回礼,而后吩咐长子与次子坐在旁边一桌。

期间,朱高煦关注着王回的两个儿子,见他们举止从容不乱,并不因为第一次见皇帝而慌乱,瞬间高看了王回几分。

“俩小子可毕业科举了?”

入座后,朱高煦询问王回,王回也回答道:“分别为中学第三级与第四级,距离毕业分别有一年和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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