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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壑提出建议,朱高煦闻言颔首:“按照你的意思来吧。”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京察江南与昆仑洲的圣旨被同时发出。

一时之间,所有与十六商帮牵连的官员纷纷来到了武英殿外求情。

“陛下,此事只是松江钱氏一家之谋划,若是因此而牵连其余百姓,得不偿失啊陛下!”

“陛下,江南刚刚安稳不过五年,却又再次遭遇京察,这不符合祖制啊!”

“陛下……”

数百名官员在武英殿外求情,可他们的求情却让朱高煦更加坚定了要对十六商帮下手的想法。

在京官员论起文武官员也在万余人,刨除武官便只有五千多文官。

眼下五千多文官中,竟然有近十分之一前来为十六商帮求情。

这样的举动,无疑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江南的官商资本并不是处于萌芽阶段,而是已经长成了幼苗。

相比较下,北方和西南却在自己的呵护中走上了国营资本的路子。

国营资本能生存的前提必须是中央集权足够强权,这点就需要大量北方和西南出身官员以维护自身利益而加入到政治中。

现有的局势过于复杂,朱高煦几乎没有可供参考的历史来参考。

他虽然还能掌握局势,但这是因为他是一位强权皇帝。

如果后代出现一個弱权之君,那一代人便足够摧毁北方的国营资本。

想到这里,他对江南的事情也渐渐从一场大案升级为了零容忍……

“呜呜——”

九月初,在刺耳的汽笛声中,火车拉拽着两千多名京察队伍向着长江北岸的江浦行驶而去。

与此同时,一支庞大的舰队也正在从松江府向昆仑洲开拔而去。

大明朝这台机器在朱高煦的命令中运转起来,而这次他要对付的不是以往的官僚资本,而是官商资本。

“古往今来,只听说有农民造反,还未曾听闻有商人造反。”

北京一座府邸内,杨荣略带调侃的调侃着京察队伍前往的方向。

坐在他对面的杨溥闻言也颔首道:“说到底,这都是陛下进取海外的结果。”

“海外金银虽然丰富,但原本只需要以朝廷生产的绫罗绸缎和茶叶、瓷器就能把这些金银带回来,而陛下偏要在海外驻军,对这些海外之地开发。”

“这些地方若是蛮荒,那世人便都想返回中原,享受花花世界。”

“可若是被发展起来,世人自然偏爱这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这次乱的是昆仑洲,下次乱的,恐怕就是东洲或者北洲了。”

杨溥的话说的有一定道理,正因为昆仑洲足够遥远,朝廷在昆仑洲的兵马加起来又不过四千,所以才管不过来那广袤的地区。

朝日两国争端不断,民营商人圈地为王。

如果大明只是在满剌加海峡收税,那还没有什么,可现在大明要在海外设置府县,等同于说要加强对昆仑洲的管控。

如此一来,商帮们还怎么做昆仑洲的土皇帝,如何在昆仑洲横行无忌的开采金银?

商帮和朝廷的矛盾始终会随着双方实力不断变化而加剧,原本商帮们是不敢闹事的。

可架不住朱高煦突然让朱瞻壑监国,而这样的举动不免让众人怀疑朱高煦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故此才有了苏州游行之事。

原本朱高煦是在利用苏州游行来展示自己的“虚弱”,故意让商帮把事情闹大。

只是他没想到,商帮居然能把事情闹这么大,或者说他们以为自己手上有个三四万人就能挑战朝廷对海洋和昆仑洲的权威?

在杨荣和杨溥看来,这群商帮足够愚蠢,完全没想到他们之所以能有三四万人,那都是朝廷不断纵容,希望他们不断从昆仑洲获取资源,同时压制日本、朝鲜等国的手段罢了。

错把朝廷的手段与帮持当成自己的能力,一旦朝廷对他们动手,他们焉有逃脱的道理。

“他们的实力,确实超过了我的预估……”

坐在主位,杨士奇缓缓将茶杯放到了桌上,咳嗽道:

“只可惜他们把事情想简单了,居然想着和朝廷作对……”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被剪除之后,昆仑洲那边的金银矿开采不能停,朝廷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最后还是得放手的。”

“您是说,扶持新的商帮?”杨荣试探性询问,杨士奇颔首道:

“昆仑洲不比东洲与北洲,那边接触的番邦太多,朝廷若是自己动手,很容易被人记录下来。”

“故此,还得是民间的商人动手,才不会玷污了天朝的威名。”

“只可惜,江西与福建的铁路不能修通,不然……”

杨士奇感到惋惜,不过福建出身的杨荣却作揖道:

“福建虽然几经迁徙,但当下依旧有近五百万人口,数十家在海上谋生路的海商。”

“若是能将其揉搓一处,那未必不能接手昆仑洲的空白。”

“虽说江西与福建没有铁路,可饶州的瓷器走陆路前往福州也不过九百余里,顶多一个月就能运抵。”

“浙江可以改稻为桑,江西又为何不可以?”

杨荣想为自己的家乡争一份好处,杨士奇闻言沉默,没有及时回答,而是思虑片刻后才开口道:

“这件事情你让下面的人去做,成与不成,全看下面的人自己争不争气。”

“好!”杨荣点头,他知道杨士奇不能说的太明显,毕竟他儿子杨稷还在皇帝手中。

不过这件事情如果成了,皇帝也就不用担心昆仑洲的事情了,而福建与江西也可以因此获利。

江东与浙西在短时间内将会被挤兑出海上市场,而福建将接手这块市场。

“广东那边,若是可以拉拢,也可以试着加入进去。”

“论海路,福建和广东比浙西快了许多。”

“何况湖广铁路还有六年竣工,而六年时间足够养成一片桑树。”

杨溥适时开口,杨荣目光投向杨士奇,见他颔首,当即也跟随颔首起来。

不多时,三人商讨的结果便被派给了下面的人,一队队人马向着南边奔走而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为朱高煦所看在眼中,除了他以外,同样能掌握情报的还有担任户部尚书的王回。

“瞧着三杨的动向,估计是准备在我们清理了十六商帮后,主动接手昆仑洲的那些生意。”

“惟中公,您看我们要不要……”

站在书房,一名换上常服的官员正在询问面前穿着道袍,站在书桌上提笔写字的王回。

对此,王回没有及时回答,而是在片刻落笔结束后才将毛笔放在一旁,舒缓了一口气。

那官员见状,当即上前将水盆端起走到王回面前。

王回伸出手在水盆里洗了洗手,用粗布擦了擦后才开口道:

“气候和环境决定了我们掺和不到昆仑洲的事情去。”

“即便可以将北边的商贾揉搓为商帮,可北方不产丝绸、瓷器,商帮终究要与江南的那群人买。”

“说的难听些,这群人略微施展手段,便能合理合法的让我们揉搓的商帮成为替他们卖货的贩子。”

“比起关注这些,我们更应该关注这次京察过后朝廷所获,另外看看这次所获能投入多少到北方。”

“陛下那边虽然没有明示,但北方如此多矿区连蒸汽抽水机都没用上,一旦尽数用上,产量能翻一倍。”

“依靠铁路,我们可以把这些产出的东西都贩卖到南边,这才是我们能捞到的长久政绩。”

王回不准备去考虑昆仑洲的市场,他现在要做的是改变北方官员的观念,用北方发达的交通,将一些南方昂贵,北方低廉的商品倾销到南方,让北方的百姓得到一块可以守住的市场。

“那我们这么做,岂不是将昆仑洲拱手让给了他们?”

官员无法接受这种脏活累活自己干,好处敌人拿的结果。

只是对于他的话,王回轻笑道:“北边虽然拿不了,但别忘记还有西南。”

“据我所知,陇川在江文清的治理下,可是以种桑二十万亩来闻名西南。”

“既然陇川可以种植桑树,没有理由云南和云南行都司没办法种植。”

“若是要争抢昆仑洲,西南比江南可是近了几千里路程。”

“这件事情,过几日我会与徐硕、蹇义去交流,你们不必担心。”

“是”官员舒缓了一口气,对于他们来说,宁愿让利给西南,也不愿意让利给江南。

“这几个字送你了,拿走吧。”

王回拿起桌上字迹已干的宣纸递给那官员,官员见状连忙将水盆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双手毕恭毕敬接过了那宣纸。

他将其打开一看,脸上瞬间浮现嘲笑之意。

不过这态度并非是指王回的字不行,而是字中所指的意思。

鸡鹜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