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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四日,乌斯藏都指挥使李英病卒喇萨,追封定番伯,其子李埁世袭罔替,入翰林院任编撰。二十五日,朱高煦调伊犁卫指挥使石亨任乌斯藏都指挥使。

冬月初五,朝鲜、日本及暹罗等三十七国入京朝贡,不过朱高煦并没有露面。

时间在快速流逝,搞了十几年大动静的朱高煦,终于在年老后开始放缓速度。

此刻他要做的,已经不再是开疆拓土,而是巩固疆土,为儿孙积攒三十几年后的西征钱粮。

正因如此,在洪熙二十年正旦节的这一日,朱高煦虽然没有参与到大朝会中,但却召户部、吏部、工部前往了乾清宫奏报国情。

“依户部统筹洪熙十九年末情况,国朝有户二千七百三十六万五千二十四户,一亿三千六百八十二万余五千口整。”

“国朝耕地有七亿四千八百余万亩,而岁入七千四百四十六万七千余贯。”

“去岁国朝基础开支五千八百六十余万,工部开支八百四十余万,积存七百四十五万。”

“如今国库之中积存五千二百四十七万,另有金库七百余万两。”

乾清宫内,户部尚书王回对坐在自己前方主位上的朱高煦汇报。

五十七岁的朱高煦相比较两年前,两鬓不知不觉已经出现白发,但目光依旧锐利。

他在这乾清宫中并非不问世事,而这也是群臣至今无人敢于试探他的原因。

毕竟朱元璋、朱棣都活到了七十以上,谁知道这位陛下会不会也活到七十以上。

这位可没有前二者有那么多顾虑,江南商帮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自然无人敢于试探。

“情况倒是不错。”朱高煦满意颔首,随后将目光投向黄福。

七十五岁的黄福身子还算健朗,他缓缓作揖道:“西域三大铁路,预期在十五年到二十年左右完工。”

“至于漠北铁路和漠北与安西的安西铁路,则是预计在七年内完工。”

“江南铁路,预计还有四年完工。”

“西南零碎的铁路已经陆续竣工,日后可以随着技术提高而串联起来,能省下不少力气。”

“南粤铁路已经勘察好,从交趾往广州去,一千八百四十五里,耗费约九百万贯,用时最少十年。”

黄福将手中事情一一奏报,朱高煦听后颔首道:“南粤铁路可以动工了。”

“是……”黄福作揖道:“陛下,臣年事已高,乞请岁后致仕。”

黄福坚持致仕近六年,朱高煦一直没有同意,如今他已经七十五岁,而他并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生命的最后几年,他想要留给自己。

“等南粤铁路步入正轨,朕便批准你致仕。”

朱高煦没有强行挽留,只是给出了一个承诺。

让南粤铁路开工并步入正轨,其实也就一年左右时间,黄福六年都撑下来了,也不差这一年了。

闻言,黄福毕恭毕敬作揖:“谢陛下体谅……”

“坐下吧。”朱高煦吩咐一声,随后目光看向吏部尚书陆愈。

陆愈感受到目光,当即起身作揖道:“近些年来,确实有不少官吏贪腐,不过随着巡察御史增多,贪腐风险也越来越大,况且朝廷每年选拔的吏员并不少,故此吏治依旧清明。”

“虽然近年来,庙堂不断有提高科举位数,但臣以为,科举选的就是最优秀的那批人,如今的位数无需改动。”

“若是急缺官员,下面还有待职的数千名举人,故此不必担忧……”

陆愈很清楚皇帝不愿意提高科举的进士席位,所以他的态度一直都是不认可庙堂声音。

他的做法,也得到了朱高煦的满意。

瞧着他们三人,朱高煦开口道:“有你们协助太子,朕十分放心。”

“谢陛下夸赞,臣等惶恐……”三人起身作揖,朱高煦闻言摆摆手:“退下吧。”

“是……”

三人缓缓退出乾清宫,而他们走后,朱瞻壑则是走入了乾清宫内。

如今的朱瞻壑三十有五,已经育有四子六女,不过除了朱祁钺外,其余子嗣倒是不显什么才能。

眼看朱瞻壑走进来,朱高煦也缓缓开口道:“元宵过后,我准备去一趟南京,你好好准备准备。”

“您去南京做什么?”朱瞻壑有了不少自己的主见,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不敢询问朱高煦的,只会回答是。

这份改变,让朱高煦十分满意。

自己这个大儿子并不是什么天赋型皇帝,但他确实很努力,并且在不断成长。

“去看看你太爷爷,另外便是去帮你爷爷做件事。”

朱高煦这么一说,朱瞻壑便明白了自家父亲准备去干嘛。

他作揖应下,随后等待朱高煦其它吩咐。

瞧着他,朱高煦轻笑道:“去忙你的吧。”

“那儿臣告退了,父亲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一定要与儿臣说。”

朱瞻壑很不放心朱高煦,自朱棣驾崩后,他便时常来看朱高煦,几乎每日都要抽空来看两三次。

在做儿子这方面,他比朱高煦更有孝心。

朱高煦颔首表示知道了,朱瞻壑则是作揖后离去。

不过他不是很放心朱高煦,离开时三步一回头,如果不是朱高煦催促,这十几步距离,他恐怕能走一字时。

瞧着他离开,朱高煦也舒缓了一口气。

十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随着元宵结束,朱高煦带着郭琰乘坐火车南下。

这一路上,他见到了许许多多骑着自行车的百姓,也见到了拉黄包车的车夫,还有许多等待接客的马车。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百姓的精神面貌很好,男人身上有肉,女人也可以大大方方出门。

在他们的脸上,似乎写满了对于未来的向往,只觉得未来有奔头。

正月十七,朱高煦时隔几年再次来到南京的紫金山。

他先是去孝陵看望了朱元璋和马皇后,而后一个人在孝陵的明楼待了一个时辰。

郭琰什么也不说的陪着他,直到朱高煦起身,才示意她先回皇宫休息。

郭琰没有询问他要去哪里,或许她很清楚自家丈夫这次来南京的目的。

“记得早些回去。”

她交代一句后,便带着宫女们返回了南京的紫禁城。

“去传他们几人过来吧。”

朱高煦对如今的吉林卫指挥使郭登吩咐,郭登作揖退下。

见状,朱高煦重新坐回了蒲团上,仰视着老朱和马皇后的画像。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日渐黄昏,几道身影出现在了明楼外。

“进来吧。”

朱高煦听到了郭登的脚步声,示意他们进来。

在郭登的监视下,四道身影先后走入明楼,这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被准许走出那个地方。

“给爷爷上柱香吧。”

朱高煦开口说罢,四道身影便上前,按照他所说的为老朱上香。

朱允熥、朱允熞、朱允熙、朱文奎,这四人便是朱高煦这次来南京的目的。

洪熙二十年,朱允熥已经五十九岁,朱允熞则是五十二岁,朱允熙四十六岁,而朱文奎则是四十一岁。

朱高煦瞧着他们局促的给老朱与马皇后上香磕头,随后他才起身对四人开口道:

“此前我说过,日子到了便会让你们离开,这个日子如今便到了。”

“你们可以继续住在瓯宁王府,也可以前往瀛洲(新西兰)就藩,具体如何看你们自己。”

朱高煦的话,让四人略微局促,他们自然知道瀛洲就是南洲东部的两个大岛。

他们没去过那里,并不知道那里环境如何。

只是面对他们的局促,朱高煦却开口道:“两年前我便让人营造了城池与王府,那两个岛屿环境不错,并且已经有六千多移民在上面生存,你们可以放心就藩。”

“我会对儿孙交代,让他们不用管你们,由你们自己发展。”

面对朱高煦的承诺,朱允熞几人局促不安,而朱允熥却清楚朱高煦不会用自己的信用来迫害他们,故此点头道:

“我们愿意前往瀛洲就藩,陛下也可以派遣官员监察我们。”

“不必了。”朱高煦摇了摇头,他不认为朱允熥他们能闹出什么水花。

既然他们同意了,朱高煦便看向郭登:“你亲自走一趟,护送他们前往瀛洲,蒋贵会为你们护航。”

“告诉蒋贵,不要有别的心思,老老实实将他们送抵瀛洲生活。”

“是!”郭登很果断的应下,哪怕这件差事是一个烫手山芋,可他还是接下了,这就是朱高煦让他担任吉林卫指挥使的原因。

“谢陛下……”

朱允熥眼神复杂的对朱高煦作揖,或许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从那狭小的王府中走出,走向拥有自由的外界。

“不用谢我。”朱高煦看向朱元璋的画像,低喃道:“要谢,就谢爷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