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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会有鹿雪一直陪着你。”最后他?道?。

程音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连哄她一句都不肯,她的未来图景中从未有过?他?的身影。

“嗯,我一点也不后悔生?下她,”她笑道?,“是很辛苦,但也超级幸福,每分每秒都很幸福。”

季辞上前一步,将程音连同她的错愕一起紧紧抱住。

这?又是为什么呢,他?的身体语言明明写满了疼惜,甚至愿意服务她一整晚,单纯只是服务而已?,不停地问,舒服吗,喜欢吗,还要不要……

却连哄她一句都不肯。

你和他?拥有的,只有一个为期一年的短暂约定,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她对自己这?样说。

*

秋季来临之?际,程鹿雪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开?学的第?一场家长?会是季辞去参加的,因为程总现在比他?更加忙——程总是大师兄玩笑的称呼,他?天天试图说服程音辞职,去羲和当?行政部一把手,他?们公司现在缺人缺得很。

羲和的在眼科年会的首发式,获得了意料之?外?的大成功。

原本整个行业都阻塞在瓶颈,连柳世这?样的头部名企都很久没拿出亮眼的新?品,明珠二号由于丑闻危机被监管严查,至少要搁置一道?两年。

忽然有一家公司横空出世,新?方向?,新?技术,成本更低,效果更好,市面上连竞品都看不到,自然在业内搅起漫天风云。

展会结束后的几个月,赵奇见投资人见到头秃。

原本买卫生?纸都要等618满减的小破公司,一夜之?间成为了资本的宠儿,私募经理排着队来送钱,他?头疼的内容变成了到底该拿谁的钱、怎么谈合同条款。

程音帮他?整理了全部资方的资料,并给出了一些?选择建议。

成熟、理智、考虑周全,对市场数据记忆准确,赵奇有时候听着听着,都想喊她来当?公司总裁——正好放他?一马,他?搞技术可以,搞经营是真赶鸭子上架,玩美食餐厅都能玩到破产。

程音当?然不可能同意。

她一个工作才?刚半年的菜鸟,哪有当?总裁的金刚钻,敢给赵奇出主意,纯粹是背后有人垂帘听政。

“选择GP主要考虑几点,除了给钱,还要看能不能协助找人、找渠道?、疏通上下游。如?果能提供专业经验和流程优化,条件苛刻些?也可以考虑。”

书房中一张超长?书桌,一边趴着一个写作业的小女孩。

季老师从《一年级开?学注意事项之?铅笔得用六角杆》讲到《初创企业融资须知之?基石投资者选择》,忙碌堪比暑期培训班讲师。

最终还是鹿雪同学比较优秀,迅速做好了开?学准备,抱着Ruby回?房间睡觉去了。

程音还在咬着铅笔继续思考,不过?她想得却是另一个问题——季辞似乎志不在柳世,他?将全部身家和精力都暗地里放在了羲和。

可在柳世的内部会议上,他?又将羲和的威胁描述成一家极具威胁的独角兽,并以技术专家的身份提醒柳石裕,务必关注这?家新?公司的动?向?,它很可能成为颠覆现有眼科医疗商业版图的引爆点。

奇怪的点就在这?里——如?果季辞不在意羲和,他?不至于如?此尽心尽力。

但若他?真的在意,又为何将它暴露于行业巨头的死亡视线?

自相矛盾。

程音疑惑许久,一直没能想出合理解释,有一种可能性是,他?要将羲和打造成一颗举世瞩目的明珠,并以此为筹码,在柳世一步步登顶。

毕竟他?和柳亚斌在现有状态下,几乎打成了平手,若他?能将一家超级独角兽带入集团,那么柳亚斌这?个嫡子的身份可就不那么值钱了。

对于股东来说,谁能赚到钱,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嫡子。

合乎逻辑,合乎情理,就是不怎么合乎程音的心意。

那是羲和。

当?初程敏华无论如?何不肯卖,大师兄辛辛苦苦守了十年,好容易才?重见天日的羲和。

他?从一开?始,派她去和赵奇打感情牌,送羲和一场难得的曝光机会。

到鹿宴聚会,将明珠二号的核心投资人,全部转移至羲和。

再到精心筹办发布会,手把手教她如?何搭建管理框架、内控流程、风险底线……

步步为营,精心铺陈,难道?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难道?不知,羲和这?颗明珠,如?果镶嵌在柳世的王冠上,很可能会泯然失色。

巨头吞下的小企业,要么会直接消失在柳世的地下资料库,一如?当?年的老羲和。要么会被包装成全新?的产品线,可能保持原有的设计,更可能变得面目全非。

因为它需要卖得很好、卖得很贵,它将不再是程敏华最初设计的那个羲和,“要让最穷的孩子也能看得见太阳照见的颜色”。

它会成为另一个明珠二号。

连她都想得明白的道?理,季辞难道?会不懂?

不过?程音也只是心里想,嘴上什么都没说。

交浅言深,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和三哥身上用上这?个词,但这?就是事实。

过?往的时光将她锻造成一把寒光如?水的利刃,尤其擅长?斩断纷繁芜杂的混乱头绪。季辞确实对她极好,说是捧在手心宠溺也不为过?。

可与此同时,他?对她却没有完全敞开?——不,这?个用词还是过?于粉饰,她应该坦然承认,是完全没有敞开?。

无论事业,还是情感,甚至身体,他?都呈现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

三哥身上藏了很多秘密,没有一件愿意拿出来与她分享,她完全不知他?心中所思所想。

程音不想在意,却又真的在意。

出于一种隐秘的窥探心理,程音去暗访了那个跳楼的杭州男人。

事情闹得不小,怕又是季辞的手笔,新?闻铺得到处都是,她轻易找到了男人住院的地方。

门口的护工与程音多聊了两句,直说这?人太惨,公司没了,自己又成了植物人,捐款的速度哪里赶得上住院烧钱的速度,这?两天老婆还要送女儿回?老家,孩子升高三,不能耽误了念书。

“升高三”三个字让程音恍惚了一秒,和她当?年很像。

财阀作恶多端。

“幸亏还有好心人,一直帮忙照看。”护工朝门里努了努嘴。

程音隔着门玻璃往里看,居然看见了熟面孔,江媛媛惯来缺心少肺的脸,此时看起来十分凝重,她拉着连连道?谢的中年女人的手,“婶儿,没关系,我就当?叔是我爸了,我爸也是这?么被他?们害死的,姓柳的一家没有好人,那时候……我才?刚上小学。”

程音呆若木鸡。

无数疑点迎刃而解,中东王子的红桌布,日本客户的毒点心,还有被故意放去天台的记者。桩桩件件,原来都不是工作疏忽,是刻意报复。

家破人亡的孤儿,以微薄的力量,企图蚍蜉撼树。

财阀果真作恶多端。

医院惨白的灯光,照着程音惨白的脸。此情此景,顺理成章将她带回?了程敏华被敛尸的那一夜。

同样的因,带来同样的果。

她忽然想起季辞在去鹿宴的路上与她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老师不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