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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声说好,从榻上起身,用独脚蹦了两步,一手揽过任渐默的腰,另一手就要覆在他拿酒杯的手上,就着对方端酒的姿势,凑上去喝酒。

然而,这时他闻到了酒杯中飘散出来的,一股特别有辨识度的百果香味。

“这……”

五通神面色骤变,抬头就要去瞪比他还高了几公分的美人儿。

就在他的视线与任渐默正正对上的刹那,他看到对方一棕一黑的瞳孔颜色,忽然都变了。

那一对眼瞳变得很浅很浅,色泽几近金黄,其中又似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光隐隐流动。

时间仿佛在此时完全停滞。

五通神隐觉不妙,却感到了一股凝滞的,无法挣脱的压力,如同山岳一般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不仅无法动弹、不能言语,甚至连转动眼球这等细微的动作都做不到。

紧接着,他听到面前的白衣美人说话了。

句子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把酒喝了。”

这短短四字,听在他的耳中,却犹如黄钟大吕,震得他不止是鼓膜,连带着心神魂魄都瑟瑟发抖。

五通神根本无法思考,只能跟一樽扯线木偶一般,被看不见的力量控制着双手,颤巍巍接过杯子,缓缓抵到唇边,一仰头一伸脖,“咕咚”一声就咽了下去。

浓烈的百果清香伴随着连神仙也抵御不住的酒意,从喉间滑落到胃肠之中。

五通神恍恍惚惚地从任渐默的异能控制中醒过神来,还没来得及翻脸,就用被汹涌的酒意淹没,勉强左右摇晃两下,独脚一软,两眼一翻,“咚”一声倒在了地上,鼾声震天,干脆利落地睡死了过去。

任渐默低头注视着仰面躺在脚边的白胖妖怪,双眼渐渐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然后他就跟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骤然抽了脊梁骨似的,翛然脱力,坐到在地上,只靠手臂勉强撑着,还没直接晕过去。

任渐默颅腔里好像有一把钢针在扎着他的脑仁,剧疼无比,视野所见一片模糊,双眼眼球就像快要沸腾一般,涨得他眼眶都在酸痛。

他的脸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口唇发灰发白,全身跟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被冷汗浸了个透,一口气憋在胸腔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最后,任渐默喉间一甜,他只来得及抬起袖子,还没掩住嘴,就有一大口血呕出,溅得他衣襟和袖口全都是星星点点的斑驳血迹,仔细一看,猩红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红色。

——同时发动两个异能,还是太勉强了……

任渐默头晕眼花,耳中嗡嗡作响,口中全是浓烈的腥味,熏得他差点儿没再吐出一口血来。

现在的他,就像是非要在一台低配电脑上,同时运行两个最新版的大型软件,严重的超负荷运作之下,没被逼到宕机,已经算他撑住了。

任渐默捂住闷胀难受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一会儿的气,视野中摇曳不定的光影才逐渐聚拢,令他勉强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他转了转脑袋,勉力将焦距聚拢在旁边的五通神身上。

五通神还在千年醉的劲儿里,睡得死沉死沉的,呼哧呼哧地打着鼾。

任渐默松了一口气。

他又缓了一分钟,然后站起身,摘掉五通神后脑的发冠,抽出簪子一看,果然发现那是一把镶嵌着碧玉貔貅的精致钥匙。

——好的,库房门的钥匙找到了。

然后,任渐默左手食指一弹,掌中就多了一把十五公分长的匕首……

……

等得快要发疯的樊鹤眠,终于盼到了房门打开的时候。

只是一看任渐默的模样,她立刻浑身一个激灵,睁大了双眼。

这是樊鹤眠第一次看到这个看起来总是游刃有余的高手如此狼狈的样子。

对方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全是冷汗,衣襟袖口甚至是衣摆都沾着血迹,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厮杀一般。

——可是,她在外面等了老半天,连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啊!

“进来吧。”

任渐默朝她招了招手。

樊鹤眠忐忑地走进房间,立刻就看到长榻边上一大滩血迹,一团红黑色的毛绒绒的玩意儿倒在血泊中。

她快步上前,看清了那团东西的真容。

那是一只单足的巨鸟,看起来像是一只老鹰大的乌鸦,只是已被一刀斩去了头颅。

樊鹤眠难以想象地问道:“这……就是五通神?”

任渐默背靠在门板上,喘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然后他伸出右手,向樊家姐姐亮出掌心中的刺青:“我身上的‘鬼’还在。”

樊鹤眠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便他们已经干掉了整幢宅院里最厉害的BOSS,却没能停止“捉迷藏”的游戏,说明这个“世界”的通关方法,并不是干掉五通神那么简单。

“好的,我知道了。”

樊鹤眠快步上前,让任渐默把“鬼”传到自己身上,“我现在就去找季小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