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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在墙角的厚纸箱里,林柔的日记本也在那里。

林笑却不小心打开过,林柔的字迹最开始圆乎乎的,写的字很大一个,跟汤圆似的。

后来字变小了,锋利杂乱,一团又一团野草冒着地皮要挣扎出来。

中间撕了好几页,林笑却抚摸上缺口,纸屑并不能变成刀枪,林笑却却感到心针扎一样。

密密麻麻,藏满了蜜蜂的尾针。

那是他的过去,一件又一件,他想回家了,带着林柔回家去。

戚御白不肯放手。林笑却可以报警的,他与戚御白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的监护人已经离去,他随时可以走。

可坐在他对面的人瘦得眉骨刀一样,手腕上的疤痕冷白得渗人。

戚御白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双眼静静地望着林笑却。

明明身上没有伤口了,林笑却却错觉戚御白已经浑身血淋淋。

林笑却沉默了会儿:“我留下来并不能做什么。”

“你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林笑却道,“他们比我有用。”

戚御白还是那句话:“我会赔偿你。”但他没有哭泣了,只是麻木地僵坐在那里。

林笑却递出的纸巾戚御白没有用,他攥在手中又慢慢摊开,想叠成一只小千纸鹤,爸教过他的,可这纸太软,戚御白失败了好几次,纸巾也破了。

他面上的泪痕像两把隐藏的竖刀将他切割,他只能坐在那里维持人形。

接下来的相处并不如意,一道深深的鸿沟横亘,只是两个痛苦的人互相折磨。

戚御白还是让林笑却离开了。

他说这里已经成为魔鬼的洞窟:“应该受惩罚的人是我。”

戚御白扯着嘴露出苍白的笑来:“你是无辜的。”

林笑却走那天,戚御白没有试图挽留,他坐在那里一整日,一直望着林笑却离开的方向。

林笑却带着林柔的骨灰回到了曾经的小城市里。当初走得急,东西没法搬走,林柔交了足够的租金保存物品。

林笑却重新躺回了狭小昏暗的床上。

像一个梦,梦境惨淡收场。

躺了很久后,林笑却起来办了葬礼。没联系什么远亲,没有锣鼓喧天,只是做儿子的送母亲一程。

葬礼办完后,林笑却重操旧业,卖起了豆腐。

一块又一块的豆腐成型,在这样重复性的劳动中,林笑却渐渐获得了平静。

他不知道戚御白来看过他,躲在另一边,不敢靠近。

戚御白提着那装满五毛一块的箱子想去买豆腐,但他靠在灰墙上,抽了支烟走了。

戚家的事传到了主家,戚御白一直不办葬礼,主家帮忙办了,还要带戚御白去首都。

戚御白不愿意离开自我惩罚的别墅,把主家派来的人都赶走了。

其中一个律师道:“家主有事未能归国,他是您的小叔,等他回来,他会照看你的。”

“您父亲虽然脱离了家族,可永远是家族的长子,是家主的兄弟。您作为侄子,也是戚家的一份子。”律师收拾了文件,“企业生意上的事我们帮忙办了,有什么别的,随时联系。”

戚御白苍白着脸点了下头:“多谢。”

律师道:“言重了。”

等没了人,这空荡荡的房子清净了下来。戚御白上楼睡到了林笑却曾睡过的床上。

他寻找活人的气息,寻找一份生机。

他开始抛洒钱财交些狐朋狗友,请他们进戚家来把这空荡荡装点出人气来。

音乐震天地响,他酗酒抽烟,他沉迷涣散。

他以为这样浪费自己,就能得到救赎。但他失败了。

狐朋狗友逾矩招漂,花着他的钱银乱他的屋,戚御白把他们通通赶走。

没了人空荡荡的。他的五脏六腑也消失了一样。

只有耳朵里不停响着怪异的声响。

他总是听到些什么,但总是听不清。放着最大的音乐才能稍微压下。

在人群的喧闹之中,他个人的罪孽就被隐没。

他想再找批新的朋友来,围绕在他身边,笑闹喧哗,让他耳朵里的噪音迷失。

可他躺在林笑却睡过的床上,突然不想那样了。

他提出了床下装满五毛一块的箱子,穿上齐整的衣衫来见林笑却。

但在靠近之前,戚御白选择了止步。

他点了一支烟,橙红的微光慢慢地燃尽。

靠在灰墙上,墙面的灰脏了衣衫。他那微卷的头发在风中颤栗,他苍白的肤色像一条干涸的透明鱼。

戚御白提着箱子离开了,毫无目的地游荡几日,幽灵一般。

最后他打听到林柔的墓地,摘了鲜花去祭拜。

对着黑白的照片,戚御白停留很久却没说什么,后来他便离开了这座城市,回到了从小生长的地方。

写完遗嘱,寄出一封信,戚御白去花园里的秋千上荡了荡。

荡到最高处的时候,他望着雾气弥漫的天色,失神地阖上了眼。

第二日天未亮,他开着父亲死亡时同型号的车,驾驶在同样的路上,在同一个失事地点献祭了自己。

小城市里。

这天林笑却收完工,却被人找上门来。

警察让他配合调查。

戚御白来这里找他后,回去就驾车自杀了,人还在医院里急救。

遗嘱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林笑却。

“他还去祭拜了你的母亲,不能排除教唆自杀的嫌疑,请配合调查。”

一直为戚文诚办事的律师报的警,他不承认这份遗嘱,怀疑是被逼迫被教唆写下。

律师甚至找人恶意报道,消息传得越来越离谱。

由于林笑却身边短时间死了太多的人,又加上那过分的美貌,流言蜚语恶意揣测层出不穷。

林笑却配合完回家后,发现摊子被砸了。

他慢慢收拾干净,收拾着收拾着眼泪颗颗冒了出来。

一地的豆腐残渣,沾了傍晚的霞光,血肉模糊了。

事情发酵得很快,警察还没有调查完,他已经成了流言里的罪人。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上门来,问那么多的钱是不是真的归他了。

被绊在国外的戚南棠终于解决了仇敌归国。

管家将戚御白的信交给了他。

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一辆车开进了破旧的小巷。

林笑却提着蔬果回家,被司机叫住。

司机撑着伞下了车门。

林笑却回过头去,摇下半扇的车玻璃里,那人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