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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秩抱住他:“怕什么,你要吃什么寡人都能奉上。”

“我不拘着你,你做野兽也好做人也罢,寡人不在意。”百里秩心情甚好地捧住林笑却脸颊,“我的白狐真可爱,别怕,寡人不罚你。”

林笑却一把推开了百里秩,从棺材里翻出来。

宫殿里摆着些吃食,林笑却荤素不忌往口里塞。人在饥饿濒死时伦理道德像衣衫一样滑下去,赤裸裸茹毛饮血,林笑却不愿考验自己的道德水平有多高,他只知道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该填饱就填饱。

恼怒的百里秩从棺材里出来见此情景,反倒平息了。

他走上去叫下人备些好克化的餐食送上来,随后上前搂住林笑却:“别吃了,不能暴饮暴食。”

“等一会儿,”他撸猫似的安抚林笑却,“慢慢来,寡人再也不要饿着你。”

他蹭了蹭林笑却的头:“我喜欢你,寡人喜欢你,白狐,寡人要你陪着寡人。”

“就像过去的那些个夜晚。”百里秩心情怡然。

林笑却却听吐了。

真吐了。

百里秩怡然的心情蒙上阴影。

下人们收拾一番后,洗漱过后的林笑却再没了折腾的力气。

百里秩的伤口撕裂,也倒在病榻上恹恹。

重新包扎好,喝了汤药,百里秩昏睡前道:“不准把他关牢里,给他备些粥食。”

等粥食送到,林笑却勉力喝完,碗刚放下没多久,就跟着昏了过去。

王太后宫。

兰姜怒道:“荒唐,秩儿到底中了什么迷魂药。”

“这妖狐既然刀枪不入,那就试试鸩酒,”兰姜将桌上摆设全砸在了地上,“给本宫毒死他。”

“虞溪,过来。”兰姜坐上桌,手勾着他,“你说那妖狐死得该多不堪,才能解本宫心头之恨。”

她舍不得秩儿受伤,忍心杀了百里霁,可秩儿被那妖狐所伤,竟还要悖逆母亲护着那妖狐,太可笑了。

兰姜抚上虞溪脸颊:“我为了秩儿,做了那么多事,该做的不该做的,远远超出一个母亲该付出的一切,可他回报给本宫的,竟是如此……他长大了,再不是本宫膝下哄本宫开心的孩子。”

轻抚成了一巴掌,打得虞溪脸偏到一边去,兰姜气息喘着,泪也流着:“都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杀了一个还留一个,怎么剩下的那个也要远离本宫了。”

虞溪扭过头来,抚上太后泪滴:“大王只是一时贪玩,得到个新奇的玩具爱不释手,等过段时间玩腻了,太后扔了砸了便是。如今却不好硬拉开大王。”

“玩心盛时强硬拆分,大王只会无以复加地迷恋那妖狐,甚至怨恨管教他的母亲。”

“只要等大王玩心过了,那被玩坏的玩具,多看一眼都腻烦。”

“太后娘娘,您不必脏了手,就让大王自己摆弄吧。”虞溪吻上兰姜眼尾,呼吸灼热,手穿过丧事的素衣,抚上这璟朝最尊贵的女人。

虞溪说着林笑却是玩具,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为了顺从太后惹着大王是死局。

王太后需要情玉抚慰之时,他自然得几分恩宠,王太后这劲头过了恼羞成怒时,他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要想活得久些,大王跟太后更加生分才好。没了孩子的爱,情夫的爱也显得可贵了。

沉溺进他给予的快感吧,太后,和他一起堕入迷离之乡,忘却凡尘忧扰。

大王寝宫,百里秩疼醒了一次。

一寸之隔虚抚伤口,包扎的布白得生寒,百里秩喘了几下,抬眸望向罪魁祸首,睡得倒踏实。

他抚上身旁人长发,幽凉如泉,百里秩慢慢扑倒在那发泉之中,闻到这安宁的异香。

遥遥月色摇摇欲坠,落到他唇上。

百里秩吻着发,耳鬓厮磨。

惊醒的侍从欲开口唤巫医来,百里秩气声极低:“别说话。”是月泉路过他的唇,叫他生凉喑哑。

百里秩低眉垂目看怯玉伮,依旧说得轻声:“灯亮些。”

侍从轻手轻脚多点了几根蜡烛,满室的昏暗慌不择路躲到光火外。百里秩借这一时的光亮细细看白狐,烛火的飘摇暧昧叫他神情柔了些。

“怯玉伮,”他开口无声,“怯玉伮……”多亲昵的称呼,活像两人勾搭了一辈子,头发都白了,他开一扇窗唤月亮,身后的人不依,爬到窗台上垂眸看他,背后的月衬着,白发莹亮,年老衰败,依旧垂怜。

他上前搂住怯玉伮的腰,搂到怀里来。

关上窗,将月色避之门外,只揣着怀抱里的白发萤火,度过衰亡的春宵。

百里秩唇角含笑,浅浅淡淡,被这无端的想象浸润几分温情。

这柔和的春水一向与他无关,而今他自顾自笼过来,想靠一篮子掂尸骨的笼装温情的柔。

水漏滴答,从骨缝滑走。

孤绝剑宗。

谢萦怀的银发长得好快,大抵是这别宗杀手闯进禁地的缘故。

刺客欲杀了这魔头,浑身枷锁的谢萦怀受了好几刀,没呼痛没叫人。

宗主离宗,谢萦怀不愿惊动山阴。

他问:“你隔着这铁笼刺得痛快吗?”

刺客答:“你吃了我师尊的心,不杀你报仇枉为弟子。”

谢萦怀笑,紫眸幽暗:“哪一个?吃得太多,七零八落的,记不得了。”

刺客暴怒,一剑砍破铁笼。刀剑横穿而来,谢萦怀挣断枷锁绞颤住刀,卸了刺客的利刃抓住他的喉咙。

力道渐重愈重,骨头吱嘎响,谢萦怀道:“我已经饿了好久,你闯上门来,要跟随你的师尊葬我五脏腑,我真的不介意。”

手拧转间,刺客的头颅断了。

谢萦怀闻着血腥气,心念道:怯玉伮,你去了哪里,哥哥饿坏了。

你不在的时候,哥哥忘了吃饭的时辰,已经饿得神魂颠倒,从人到魔攀爬倒转。

指甲幽紫尖锐无比,谢萦怀掏出人心温文尔雅慢慢尝。

他的银发很快就长过了腰。

睡梦中的林笑却似有所感,呢喃起哥哥。

百里秩听到了,眼神顿戾,可转眼一想,怯玉伮喊百里霁向来是师兄,才不是哥哥。

才没有在他的身旁想一个死人。

百里秩应了他:“在呢。但寡人不喜欢你喊哥哥。”

哥哥在他这里应该永远埋进土里,不祥的称呼,他不要。

“我会宠爱你,”百里秩道,“我要别的爱称。”

人家做个梦,他也计较起来,真是入了夜昏了头把糊涂话当心尖糖,腻歪得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