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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律虽然可以带来秩序,但换来的却是一具具毫无思想的行尸走肉

刘睿影看到旁边的欧小娥也是一脸平静。

这样的园子,他欧家也是有的。

而且不一定就比这狄纬泰的差。

查缉司的纪律,他欧家也是有的。

而且不一定就比查缉司的宽松。

虽然她的眼中也会偶尔露出欣喜和吃惊,但大体上还是一副见多识广,觉得四处都平平无奇的模样。

刘睿影觉得一阵莫名的心痛。

他着实不忍心看着一个如此个性鲜明,活力十足的姑娘在这样的框架下,一步一步的连喝酒都变得小心翼翼。

众人中,唯有欧雅明和鹿明明二人有说有笑,欧雅明甚至还说一会儿谁要是喝多了,就要跳进这水塘里泡它半个时辰。

但鹿明明知道自己与他的酒量半斤八两,这都认识多少年了,也没能分出个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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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手的话该怎么办?”

鹿明明问道。

“要是平手,咱来就一起跳进去。”

欧雅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都跳进去了,还要怎么分高下?”

鹿明明问道。

“高下不是已经分了吗?若是都跳进去就是平局啊?!”

欧雅明疑惑的说道。

他不知道这泡水塘还能分出什么高低来,难道是看谁泡的时间长久?

若是真比这个,以他和鹿明明的修为水平,怕是从清明泡到中秋都分不出胜负。

“很简单,比谁更受欢迎。”

鹿明明说道。

“都泡在水塘里了,怎么比谁更受欢迎?”

欧雅明说着还整了整衣衫的前襟,似是要让自己更加帅气笔挺几分。

“让它们选咯。”

鹿明明指着池塘中的鱼说道。

“鱼?”

欧雅明惊异。

“对啊,鱼!这样怎么都没法作弊,绝对公平!到时候咱俩身边谁围着的鱼多,谁就赢!”

鹿明明说道。

欧雅明顿时来了兴致。

他与鹿明明赌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倒是从来没有这么别开生面的事发生。

当即一口应下,却是没有看到鹿明明转过头看着鱼偷偷的笑了笑。

待走到另一座石山下,刘睿影才发现方才自己觉得有所缺失的是什么。

之间这山体下半段被掏空,三条回廊分别从左中右侧盘桓向前。

而他觉得有所缺失的东西,正是这‘廊’。

这园中先前的景色虽然极为美好,但难免有些过于稠密。

若是再继续这般琳琅满目的下去,狄纬泰的造园水平也只能算是一般。

毕竟只要有足够的财力支撑,无非就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叠在一起,这谁做不到?

孩童玩过家家都知道选些漂亮的树叶来当饭菜,只是很多漂亮的叶子太高,他们够不着,若是能够着,那肯定把整整一条树枝都撸个精光。

但是到了这座石山脚下,三条回廊一展开,境界便霎时不同了。

空间立刻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虽然这回廊在园中,似是有些破坏自然的和谐之感,但若是没有这些廊桥来交错纵横的划分留白,这园子便和酒三半放羊牧牛的地方没了什么区别。

杂草想长在哪儿,就长在哪儿;野花想开在哪儿,就开在哪儿。

那何必还要去大费周章的修园子呢?还不如找片野地,搭个棚子算了。

园子的意义就在于他体现了主人的心神。

狄纬泰让何处有花,何处才能有花;让何地栽树,何处才能有阴凉。

这样既满足了自己心神上对于美好的追求,也满足了自己对于这一方天地的绝对掌控欲。

不论是谁,对这话语权都会有一种变态的执念。

只是地位越高的人,越是虚怀若谷,他心里有数,嘴里不说。

中都查缉司中,脾气最大的就属那些个守门的司位。

碰上他心情好,你没有要事也让你纵马扬鞭,长驱直入。

碰上他心情不好,就算你是真有要事奏禀,他们也会把你拦下了一顿盘查纠问。

但大家都无可奈何。

因为按照制度,别人做的没错。

这谁能进门,怎样进门的话语权本就是在别人手中。

既然别人要用,你也就只能任由他去用。

狄纬泰自然是不会在这些琐碎俗世上轻易动用自己的话语权,但是难道他的内心就和这些个看门的司位不一样吗?

就算是地位不同,考虑问题的格局与角度不同,但这些基础的欲望,向来狄纬泰也是有的。

然而这一处园子,不正好是满足了他行使自重话语权的地方吗?

狄纬泰把这园中的一草一木都赋予了德行和意义,不断的移花接木,就和不断的调兵遣将一样,都任由他予取予夺。

“狄楼主这造园之术,未免要太过高超了些!”

与鹿明明定下了赌斗,欧雅明转而对着狄纬泰说道。

他是欧家家主,当代‘剑子’,不能只顾着嬉闹游玩,该说的场面话却是一句都不能少。

“有真伪假,作假成真,算不上什么真本事。”

狄纬泰摆了摆手说道。

“不过您这园中,怎么没有修亭台?”

欧雅明问道。

这句话让鹿明明一激灵。

欧雅明是要做什么?

怎么突然言语中暗藏如此锋芒?

史书上曾记载,某一皇朝开国时,定立国名年号,重分历法,劝课农桑,推行教化。另还要铸鼎八尊,刻碑四座,分立于天下四级八方,以彰显威仪,稳社稷,固江山。

但到了此皇朝末期,天子威仪不存,山河破碎,风雨飘摇。

各地群雄揭竿而起,被称作三十六路逆贼,七十二道烟尘,可见这来势之汹汹。

其中最具实力的一方豪强,勒马皇城下,朗声问道:“闻陛下有四碑八鼎,敢问碑高几何?鼎重几斤?”

天子怒而不言。

由此,碑鼎之说,便成为了历朝历代的禁忌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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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何人,私自刻碑或铸鼎,都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死罪。

开口相问,就意味着已生造反之心。

那若是私自铸刻,还不就等同于另立天下?

这一皇朝覆灭后,碑鼎不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太易台。

这太易台,便代表着最后一个皇朝统治者——星剑老人的至高无上的地位,权利与尊严。

不过那伟岸奢华的太易台,随着皇朝的覆灭,以及统治者星剑老人的覆灭而崩溃消失在岁月的洪流中,以及很多年不被人们所提及。

五王虽然没有命令禁止建台,但又有谁会去触这霉头?

这世间,能放在明面上的事少之又少,大多都见不得光。

倒是有几个富豪将军,仗着自己富可敌国,军功卓着,在自家园子中建了一方小台。

小到还没有他们府邸门前的台阶高。

不过这台建好不出几个月,将军因叛国罪被处死,富豪生意破落而自杀,却是都没一人能善终。

据说那富豪,就是在自己的建的台上吊死的。

这些虽然是不捕风捉影的传闻,但无风不起浪,若是没有原型可以去依托,有怎能传出这样的故事?

虽然难免有些人云亦云的夸张,但由此可见这碑,鼎,台,三物在天下人心中的概念。

现在,欧雅明竟然如此相问,鹿明明听在耳中,也不由得被激起一背冷汗。

“欧家主觉得我这园中当立一台?”

狄纬泰站定了脚步,慢悠悠的反问道。

“当然,以狄楼主和博古楼的文宗地位,怎么能少了一方高台?在下此番前来贵楼之前,先去了趟通今阁给一位老友送剑。多年未见,我二人本要饮酒畅谈一番,没想到他却是收了剑就匆匆离去。”

欧雅明说道,语气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

“哦?却是为何?就算是不给你欧家家主面子,也得给自己的老友面子才对啊。”

狄纬泰仍旧不动声色。

他只是一寸一寸的推波助澜,让欧雅明说出他心中的真实意思。

“他说通今阁目前正在大兴土木,他身为建工,却是不好离开太久。万一有了偏差,上头责怪下来,他担待不起。”

欧雅明说道。

他的话每到关键时刻都戛然而止。

显示问为何没有台。

再是说自己去另一方文道巨擘,通今阁中给老友送剑。

然后再由老友行色匆匆,无时酣饮畅聊引出博古楼在大兴土木。

看似毫无瓜葛,实则句句惊心。

没一句话都引着狄纬泰往下问,只要他问了,那便不算是自己主动开口说。

毕竟这开口生是非,无论怎么说都难免有挑拨教唆之嫌。

但回答就不同,问一答一。

即便是事无巨细,传出去旁人也只能说这人心眼过于事成,不懂客套,却是多余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让人根本没处去挑理。

不过狄纬泰又何尝不知欧雅明心中的计较?

听到大兴土木四个字,他便知道定然是与这‘台’有关。

只不过,从他嘴里说出的却是淡淡一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欧家主这朋友想必也是通今阁的栋梁,想来要是我博古楼能有如此负责用心之人,何愁这西北文坛不昌盛繁荣?”

言语中,却是对欧雅明下的套只字不提,一笔带过,转而又是一番对通今阁的赞许,以及对今后博古楼发展的希望之语。

“有狄楼主坐镇,本就已是让西北文道烨烨生辉!想来今夏的中都文坛龙虎斗,也必然是成竹在胸吧。”

欧雅明眼见自己那一套落空,也不着急。

恭维之词过后,转眼又是一新套抛出。

他心想上一套你狄纬泰可以糊弄搪塞过去,那我便再扔个梯子给你,这样也方便以我都能找补回来,转瞬间,又能是一团和气。

“欧家主谬赞了,对于此等大事,我博古楼十年磨一剑,自当是全力以赴。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到底能有何收获,还是要看天意啊。”

狄纬泰说道。

“想必欧家主也不会错失这一盛事吧?”

狄纬泰接着问道。

“在下定然会按时到场观礼。想上一次龙虎斗之时,在下身卑言轻,还远远没有资格去参加此等盛会。如今倒是可以顶着欧家的头衔,卖弄一把,前去凑凑热闹。不过毕竟是外行,平日里都是做些打铁流汗的粗活,要是我有明明一半的笔墨,说不得也会弄身文服,前去一展风采了。”

欧雅明笑着说道。

谈笑间,这园子却是已走到了尽头。

刘睿影看到一排高矮错落有致的房舍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