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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直接说江州好坏,不在你一个没有官身的普通百姓身上,有官身的都办不好,你一个没官身的怎么好揽责?被指多管闲事怎么办?

就如他抽鞭子上前与纪百灵交手一样,作为崔闾身边最信重的老仆,又在马车内听了半晌崔闾自言自语的剥白分解,崔诚此时就跟崔闾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很知道该怎么配合他,刺挠这纪家两姑侄。

崔闾为什么没有拦着崔诚反击纪百灵?

因为从他受伤这一刻起,就达成了受伤buff,之后在对待纪百灵的一切事情上,他完全站在了高位,带着李雁的特殊背景,再不惧纪百灵拥有的亲情buff。

王听澜不会再给纪臻袒护纪百灵的机会,能真正做到秉公办事,不为交情所困了。

崔闾帮她铺好了人至义尽的坦途,更减少了后面因此而产生的所有磨缠,在双方矛盾如此尖锐且巨大的情况下,只谈律法,别想用调和来解决事情了。

直接判吧!

从救起李雁开始,纪家之于他而言,已经在敌友之间徘徊,从看到纪臻后,他直接将转换为友这一条路给砍了,那样护短的性子,是不可能有化干戈为玉帛的胸襟的,从此,他与纪家,或者说,即便李雁的事情和平解决后,纪家以纪臻这种护短不分清明的长辈为先,定要从他身上找补回在李雁处失去的脸面,利益。

她们在太上皇的警告下,不会有第二次欺负李雁的机会,却最容易反回头来,找他这个干预了事情走向的人撒气,欺压。

崔闾不能给她们这个机会,所以,就必须用尽一切心思,摁的她们失去报复能力。

没有造成梦里那样严重的事故祸端,纪百灵很有可能会逃脱一命,依她的性情,待江州收归大宁后,两岸通商,他家小五往北境寻机扩张,纪家又有盘桓北境的官场实力,崔闾不敢保证她们能无芥蒂的看着他家在北境站稳发展。

几乎可以从纪臻的态度里,就能联系出她们纪家人的性情,如此,就不能将宽宏大量,与握手言和这一招,寄托在这样一家人身上。

他必须把她们摁死在江州蛊灾事故上,然后,一点点的让她们在太上皇心里,失去信重,变成一个不堪重用的边缘人。

他得为小五去北境铺好路,扼杀掉一切有可能祸害他的黑手。

这就是他一环扣一环的,在这姑侄俩没反应过来前,铺陈在坑底里的算计,隐晦、却又致命。

纪家即便一时间抄杀不动,凭着叠甲似的罪条,就足以彻底令他们被那位厌弃,并逐渐被权利中心淘汰排挤出圈。

终当今治理的这一朝至尾,纪家都不可能有起复的机会,到下一任帝王接位……呵,谁还记得这个纪家是有从龙之功的那个纪家呢!

纪家结局已定,虽未如梦中警示般杀的人头滚滚,却会让他们亲眼见证家族逐渐走向衰败,而无力挽救的情景,那种由盛致衰的过程,如钝刀子割肉,会一步步残食掉人的信念和精气神,折磨的纪家所有人会反复推演变故始末,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纪百灵,会受到比死还要痛的惩罚。

作为一个家族的掌舵者,崔闾非常清楚要用怎样的攻心计,去撼动另一个家族的最高话语权者,从而达到他借力打力的目地。

纪百灵会作为纪氏家族的不孝子孙,永远的钉在罪人榜第一页,成为警示后人的反面教材,流传于世。

也算是与梦中的臭名昭著,异曲同工了。

纪臻还想拦着崔闾说些什么,崔诚却根本不让她有近身的机会,崔闾也不想单对单的与她交涉,没有王听澜在此,就是私了,而他恰不愿给她有私了的机会。

崔闾定定的注视着纪臻,声音带上了重量,“纪副将,崔某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往码头去,你若一味在此纠缠,那之后的一切不可估量的后果,都将由你承担,请问纪副将,你能承担么?”

纪臻面皮涨红,声音卡在喉咙里,胸口漫出点点苦涩,不由己的让了路出来,崔闾轻轻颔首,拍了把崔诚的胳膊道,“扶我上车,先去码头。”

崔诚再焦急他的伤势,也不敢拂逆老爷命令,只得蹲身欲背起他,结果,纪百灵却似见不得长辈在一平民面前失了颜面,低声下气,用嘲讽里带着讥笑的声音,张狂娇斥,“你能有什么重要事?说的好似少了你,江州就要大乱了似的,你当你是谁?你也配?”

“百灵……”纪臻面容骤变,却来不及阻止纪百灵继续张嘴咬人,“你会吹蛊笛,你肯定知道李雁那个贱人身上东西的妙用,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私心?呵,老东西,想要夺蛊帮自己延年益寿就直说,用不着这么大义凛然样的来指责我,我就不信你救她,完全出于公心,这世上……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没做错。”

崔闾拍了拍崔诚的肩膀,示意他暂停一刻,怜悯的望向纪百灵,“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纪百灵,你没有那个脑子能想通找我算账,依我对你性格的判断,你该第一时间杀去秋三刀那边,然后会是小雁儿,我只多排最后杀红眼的泄愤阶段,怎么想,我都成不了你截杀的首选。”

纪百灵愣了一下,纪臻此时已快步到了她身边,听崔闾如此询问,一时也觉得挺有道理,于是拽着她连声发问,“是谁?你个死孩子别不小心被人借刀杀人了?崔先生又没得罪你,你做什么找他的麻烦?”

却见纪百灵得意的昂着头,斜睨着眼睛吊着眼角道,“我当然知道他怂恿我来杀这老头的用意,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给他当刀使?哼,拿我当刀,也是他的死期到了。”

这时,只见几个纪百灵的属下提着刀,犹犹豫豫的站了出来,望着纪臻的眼神有如遇到了救星,齐齐拱手冲着纪臻行礼,完了之后,站出一人,在纪百灵的瞪视之下,轻声带颤的开口,“我等奉大人之令,削了严修的脑袋,挂……挂在了他家的府门上。”

严修?

纪百灵挑眉,举着手指尖欣赏,似在平等的冲着对她别有用心者,展开一抹残忍的血腥杀戮,“他那金屋被起出来了,毕总督粗枝大叶的,竟叫他套出了你在里面的作用,再加上由你开始牵扯出后面的一系列变故,他认为没有你,就没有后面的所有事,呵呵,你看,他不去怪抄他家的毕衡,却把一切由头怪罪到了你身上,崔老头,人有时候把手伸太长,是会被剁的,我知道他想要利用我除掉你,没有关系,我本来也想要除掉你,正正好,一起送你们上路,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如此,也算是我帮你除了一个敌人,是不是?你俩正好一起死了去地府对峙,岂不更好?”

说着,一把反手抽了旁边下属的刀,在这样近的距离里,想再次发动攻击,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却突然,她的身体僵直了一下,然后,在所有人停滞紧张的呼吸里,在纪臻连声喝止的声音里,砰一声直直的倒了下去,沿着身后几步远的台阶,骨碌碌的滚了下去。

“百灵……”纪臻感觉心跳从没有像今天似的,蹦出了人间地狱感。

医馆门里,李雁快步跑了出来,却是她惊醒之后没见着崔闾,怕的直接出门寻人,然后就见着了纪百灵欲朝崔闾痛下杀手的样子,一着急,直接飞手甩出了幼王蛊。

那如箭射而出的幼王蛊,直接从纪百灵的眼睛里钻了进去,然后直入大脑,瞬间控制的纪百灵失去行动力,整个人僵直而不受控的摔了出去。

而李雁因为强行驱蛊,也跟着摔了一跤,口边泅出一抹鲜红,眼晕耳鸣的朝着崔闾的方向问,“爷爷,你没事吧?”声音里竟带上了哭腔。

崔闾又惊又怒又心疼,根本顾不得脚疼的冲上前将人扶起来,一边抹去她嘴角的血迹,一边责怪她道,“这才养了几天,就敢擅动王蛊?快收回来,再离体半刻,你还要不要命了?快去收回来!”

李雁眼泪直掉,揪着崔闾身体发抖,“可是她要杀你,那我也要杀了她,唔唔爷爷,她太坏了,我杀了她好不好?”

崔闾轻轻把人拢住,拍着她的后背,在这一刻,对自己计杀纪氏满门的事,再无犹豫不定,“小雁儿,杀不杀她自有法定,会有人替你收拾她的,就是无人为你讨还公道,有爷爷在,也用不着让你手沾鲜血,你还小,别为了这种人沾惹人命债,一切都有爷爷帮你,别怕,乖,去把王蛊收回来。”

那头纪臻抱着纪百灵也在痛呼,“百灵,百灵,你醒醒,你醒醒……”尔后听见崔闾跟李雁的话,又扭回头来怒瞪向他们,声音再不复之前的礼遇,“李雁,你怎么可以对百灵下如此重手?你看她现在的模样,她已经得到惩罚了,你怎么还要如此咄咄逼人?你快过来把东西收了,否则……”

只是看上去老了十岁而已,这算什么惩罚?

崔闾冷冷的注视着她,厉声打断,“否则你想干什么?纪副将,我看你真是昏了头,忘记了她是谁的人,你们纪家,有几个脑袋够赔她的?纪百灵重要,我家小雁儿就不重要了?别说她行凶在前,就是真死在小雁儿手里,也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