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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絮坚定:“不,以后咱们还是暂时分开睡,这是肯定的。你就是故技重施,要和我换也好,要哭也罢,我都会片刻入睡。”

沈敬月震惊,明眸睁得圆圆的。

旋即,他又掉了两滴眼泪,发现兰絮扭过头不看他,真不来哄自己了,又是一个难以置信:“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兰絮:“……”

她去看书,没有理会沈敬月的指控。

她看似稳坐钓鱼台,心里也拧巴死了。

不管是男是女,她对目前的沈敬月,都是很纯洁的。

也是因为她双标,更怜惜女孩一些,当时没能太果断拒绝,酿成现在的情况。

现在知道沈敬月是男的了,她的标准就变更严格。

其实,沈敬月十四岁,放古代,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而且接受的教育不同,心智也不能光靠年龄判定。

但他的变声期,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还很小,还是一张白纸。

他连胡子都没开始长,对男女的概念,相当模糊,便对她产生眷恋。

这种眷恋,是有点畸形的占有欲,她甚至猜得到他心里的怒火,大半部分是针对女装的自己。

因为他会认为是女装的他,夺走兰絮对他的关注。

要改趁早,不然沈敬月病得更严重。

而沈敬月见指控无效,他刷的收起眼泪,红着眼眶,恶狠狠咬牙:“兰絮,你别后悔。”

兰絮:“……”

她突然好想笑。

这样的沈敬月,好像那种扭来扭去,求抚摸的短腿白软小猫猫,奈何主人戒过毒,怎么也不肯摸猫猫。

于是,猫猫又尴尬又气,给了主人一爪,跑开了。

还是只夹不住喵喵声,爆发出公鸭嗓的猫猫。

不能笑,她咬了下指节。

但这个动作,落在偷看她的沈敬月眼里,就是焦急烦躁。

他每次焦急烦躁,就会这样,比如他现在也在咬自己的指节。

安静了许久,兰絮终于又起了一个话题,低声说:“今晚王禄估计会行动。”

沈敬月:“哼。”

兰絮:“咱们得提前提防着,我们昨天接风宴,不是见了王禄的长子么?特意引荐,可能想让你嫁给他。”

沈敬月:“哼。”

兰絮翻书,认真看书了。

她不说话了,房间陷入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沈敬月心里虽然气极了她,可她不和自己说话,他也难受,瞥了几眼兰絮,终于,纡尊降贵开口:“今晚他来,就把他绑走。”

兰絮阴阳怪气地回了一个:“哈。”

他又冷冷的:“哼。”

兰絮:“哈。”

沈敬月:“……”

一整天,只要一开口,两人就扮演哼哈二将。

直到晚上,因为有共同敌人王禄,两人才稍微能正常点说话。

晚饭是送到他们房间的。

所幸沈敬月不爱别人伺候,这几天在刺史府,都是自己布菜吃饭,把婢女都赶下去,也没令她们生疑。

这晚饭想也有问题,根据两人习惯,他们把大部分饭菜倒到床底下,留下一些汤汤水水。

不多时,才叫外面的人进来收盘。

兰絮说:“公主要沐浴了,你们去备水吧。”

到就寝时候,把屋里蜡烛熄灭了,兰絮和沈敬月躺在床上。

兰絮不想和他同一张床,但现在为了麻痹刺史府,他们还得做戏,把这事和沈敬月讲了,又被他哼了一声。

不同往日的树袋熊睡法,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银河。

等待动静的时候,沈敬月又掉了一滴泪,他背对着兰絮,委委屈屈道:“絮絮,咱们之间,只能这样了么?”

安静了好一会儿,兰絮:“你现在还小,至少等你长大吧。”

沈敬月转过身,正面对着她,不能理解:“我小?”

兰絮:“嘘,外面好像来人了。”

沈敬月安静下来。

果然没一会儿,门扉就被轻轻动了下。

吱呀中,黑暗中,刺史的长子,偷摸进了门。

他望着床上的殊色,激动地搓搓手指,心想,父亲虽然叮嘱他,只碰长公主,那公主堂妹郡主,美貌也过甚,可以留着送将领。

但他才不管,姊妹花都收入他手中,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岂不美哉?

说到底不过女子,能有什么气力?

他摸索到床边,确定人都睡得好好的,便去解开自己的腰带,双手正不得空时,突然听到一声窸窣。

睡在外面的兰絮,从被子里掏出一根木棍!

还没等长子反应过来,她一个猛劈,把他敲得眼冒金星,软倒下去,沈敬月也很快起来,找布塞到他嘴里,利索地捆绑。

兰絮手都震麻了,她丢掉木棍,换小刀。

又去柜子里拿出两人收拾好的包裹,和沈敬月对了个眼神。

两人点点头,拿水泼醒长子。

……

王禄睡得好好的,正做着自己成就千秋伟业的大梦,突然就被小厮摇醒:“大人不好了,大公子被要挟了!”

王禄:“怎么回事?”

他匆忙穿衣服,到达长公主房外,便看自己长子,双手被死死捆绑,又被长公主拿着刀,架在脖子上!

一见到王禄,长子嘴巴被塞着东西,激动地呜呜叫着。

沈敬月的刀逼近他的脖颈。

王禄:“长公主殿下,使不得啊!”

兰絮代传:“这刺史府公子,大半夜进我们屋子,是想做什么呢?”

王禄:“这……”

他赶紧到处找他的孔明先生,但别的幕僚来了几个,孔明先生还没来!

兰絮:“我不与你多废话,准备两匹好马与二百两钱财,我们现在就走。”

王禄脸色大变:“这怎么行?”

沈敬月眯起眼睛,架在长子的刀刃染血。

王禄:“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沈敬月是个不怕杀人的,或者说,杀人对他来说,是他在遇到兰絮前,最有意思的事。

嗅着血腥味,他眼底微微疯狂。

突的,他的袖子,被兰絮轻轻拉了一下,沈敬月的理智,便如那出笼的鸟儿,倏地回到自己脑海里。

他低低哼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继续。

见他们正忙乱着,兰絮说:“不然你们公子,就死在这!”

不说王禄平时和长子的亲缘厚,都说舐犊情深,光是想到如果他不救自己孩子,他名声也毁了,他就不能忍受。

他点头答应:“好,我们这就给!”

两匹好马和二百两,兰絮只一手抓一袋钱,确定不会给行囊添加负担,便示意沈敬月。

两人骑上马,王禄以为长子安全了,却见他被沈敬月一把子敲晕,甩到马背上,好马奔驰而去。

王禄气急败坏:“追!”

兰絮骑马跟在沈敬月身旁,她看了眼死猪一般的长子:“你会手刀啊。”

沈敬月:“嗯。”

出宫那天,王公公命人手刀过他,虽然当时没把他刀晕,后面,他倒是自己琢磨出手刀的精髓。

他有好多想和兰絮说的,但现在他们在吵架,他才不说。

等她开口再夸他,他再考虑说吧。

但兰絮没说话了。

沈敬月:“……”

王禄趁着给他们准备好马银子时,就准备好的人马,他们这一走,那些人就紧追着不放,最近的时候,就查一匹马的身位。

可谓艰险。

兰絮在前几个世界学会的骑马,但像这样狂奔逃跑的,还是第一次,心脏跳得很厉害,注意力高度集中。

万幸王禄想要活捉他们,不然从背后放箭,他们还不知道怎么逃。

只是,她刚这么想,身后就有弓箭手,瞄准了他们的马。

果然不能把古人当傻子啊。

兰絮跟沈敬月说:“有弓箭手瞄准马匹了!”

沈敬月撩起眼皮,看了兰絮一眼,那双润泽的眼眸,倾泄出一丝笑意。

风把沈敬月的头发,往后吹,因着是夜里出发的,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挽发,只把两鬓如瀑长发在头发挽了个髻儿,其余披在肩后,正也随风飘扬,勾出他的剪影,潇洒自在。

他转头望天,说:“没事。”

兰絮忍不住跟他一起望天,却只能看到浓重的云,狂乱的风,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下一瞬,少年一手指苍天,唇角倏地扬起,声音微哑,朗声道:“落!”

不过眨眼间,狂风大作,大雪如鹅毛纷纷扬扬,兰絮攥紧缰绳。

她承认这一刻,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而那些朝他们马儿射过来的箭矢,也失了准头。

兰絮忍不住跟着他笑,他这是什么,天气预报成精了?

见兰絮目光惊奇,沈敬月终于扬眉吐气,道:“看个天时而已,很难吗?”

兰絮:“你得意吧!”

沈敬月:“我是该得意的。”

两人纵马,马匹在大雪中狂奔,往更广阔的天地跑去,他们却丝毫不觉得冷。

尤其是沈敬月。

在宫廷的生涯,前朝皇帝换了又换,公主府始终不变,那是一座被城墙,被人墙包围的宫殿,是很无趣的。

十四年间,足够无聊的沈敬月,除了杀人,也学会了很多很多东西。

只是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终于,雪越来越大,他们稍稍和追兵甩开一点距离,这王禄长子也因为马匹颠簸,把塞在他口中的布震了出来。

他鬼哭狼嚎,痛骂:“你们这群贱人,要不是我爹接纳你们,你们早就被那些个士兵奸死了!”

“还不快快臣服我们父子?”

沈敬月:“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