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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絮明白了,就是傅洵虽然符合任务对象要求,但风险系数太高,不推荐。

她也觉得,看看就得,他大她这具身体九岁,她才不要给自己找个大爹。

蔡老讲了几句,无非是让他们来了崇学馆,要专心研学等,末了,话锋一转:“我与谢馆长商讨过,按说一百学子,我们五六人教你们学问,是够了的,不过我有一些新想法。”

“我会发一张卷子给你们,按卷子,将你们分为甲乙两个学次。”

话音刚落,学子们跃跃欲试。

蔡老强调:“甲乙学次,并无高低之分,知识一样授予你们,只是二者授课的方式,不尽相同。”

即使如此,众人心里也明白,甲学次,必定更受蔡老的青睐。

兰絮看透本质。

她有点想躺倒了,怎么这里也搞实验班、重点班啊。

不多时,卷子分了下来,是一张空白的纸。

所有人的笔墨纸砚都备好了,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蔡老方清清嗓子:

“考题是:若忻王,兆王,杭王三位王爷,同时请你当入幕之宾,你会选哪一位?一刻钟内作答。”

当是时,学生们或惊讶,或畏惧,亦或不满。

因为这道题,竟直点当今时局!

三年前,太康六年,太子行巫蛊之术被废,幽禁于平亭夹道,太子党羽悉数被剪除。

如今朝中,除了尚在襁褓的九皇子,仅剩忻王,兆王,杭王三位成年皇子。

将来登顶大宝之人,必定是三王之一。

蔡老的问题,稍微做了掩饰,可聪明人一听便知,这是变相询问,他们认为谁会登顶大宝。

他们中,最大也不过十八岁的谢骅,最小的才十二岁,遇到这种问题,不少人傻眼了。

他们面面相觑,想从彼此眼里,看到点什么。

谢馆长便冷声:“不必沟通,也不准偷看旁人所写,否则,一律逐出崇学馆。”

学生们赶紧低头。

只是,这种问题,背地里和至亲好友,都不好明聊,怎么可以写在纸上?

不说有因言获罪的可能,将来,被拿去当他们站队结党的证据,仕途也都毁了!

一眼望过去,不少人犹犹豫豫,不知如何落笔。

但有一些学生,早就奋笔疾书。

譬如谢家嫡长女谢玉君、卫国公世子江之珩、长宁侯次子冯嘉……

傅洵替蔡老掌眼,这些动笔的孩子,全都是他们事先了解过的可塑之才。

果真没出他们所料。

傅洵正要收回目光,突的,在堂屋的末尾,最后一排,也有一人在挥洒着笔头。

蔡老认出那位是自挂东南枝的谢十一,他摸着胡须,露出笑容。

傅洵则拧起眉头。

他袖手,从台上走了下去,他所过之处,本来正焦头烂额的学子,都僵硬了,屏住呼吸,等傅洵离开,才敢继续思考。

兰絮是等到傅洵走到她身后,才发现,他的目标是她。

他即便尽力敛起呼吸,将自己融入空气似的,存在感依然很强。

兰絮笔下一撇颤抖了。

救命啊!

被监考老师看试卷是什么感觉,头皮都要炸了啊!

兰絮欲哭无泪,调整了一会儿心态后,才又埋头,拖拖拉拉地写着。

傅洵也看清了她卷上的字。

第一反应是丑。

都说字如其人,他承认,谢十一生得端正,但笔下的字,就像螃蟹爬似的,扭扭歪歪,一看就是腕上无力导致的。

若谢十一姓傅,他高低会让她挂着小沙包练字。

自然,谢十一并非傅家子弟,傅洵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她费心费力,这个念头,就仅在傅洵脑中留了一瞬。

兰絮还不知道姓氏救了自己狗命。

她已经自暴自弃了,瞎写吧,反正在监考老师的眼睛里,她写的都是狗屁。

兰絮在纸上,那三位王爷里,选了忻王。

理由有如下几点,第一,忻王的封地就在庆湖省一带,她讨厌车马劳顿,不想跑太远,不如就去忻王那。

第二,忻王对吃的很懂行,他著有《食天下》《庆湖水生食物烹煮记》等著作,跟着他肯定能吃好喝好。

第三,听说忻王爱钓鱼,钓鱼佬一般不是什么坏东西……

……

傅洵:“…………”

狗屁。

……

一刻钟转瞬即逝,蔡老在台上咳嗽:“停笔。”

学子们纷纷搁笔。

傅洵也回去了,兰絮得以松一口气。

谢馆长道:“诸位,把试卷反过来,盖在桌上。”

这么一盖,没人能看到他们到底选了哪位王爷,学子们也松口气。

几个先生负责把卷子收了上来,下一刻,又一个先生,从门外搬了火盆进来。

蔡老并没有看任何一份答案。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试卷丢到炭盆里,火舌一下舔舐试卷,将众人的担忧,也都烧得一干二净。

这下,有些学子反应过来,蔡老为何这么做了,可他们已经错失良机,一个个面露懊悔。

接着,蔡老点学生:“甲等学次,此次一共有二十一名学生入选。”

“谢玉君、江之珩、冯嘉、谢骢……”

饶是谢玉君,知道自己进了甲等,也难免露出一丝欣喜。

这毕竟是一种来自长辈的肯定。

越念到后面,名额越少,众人越紧张。

末了,第二十一个,不知蔡老是不是故意的,他停住了。

而兰絮骤然心跳加快,有种要被点名的预感——

蔡老:“谢兰序。”

兰絮:“……”啊啊啊!

前面二十个学生,学识颇丰,被点进甲等,众人不服也得服。

但是这第二十一名,乃是花钱买进崇学馆的!

场上哗然,兰絮木然。

谢骅大声道:“蔡先生,这是不是弄错了啊?”

有人应和:“就是,他可是只会一句自挂东南枝的纨绔之辈!”

兰絮心里也希望,是蔡老念错了。

她真的只想随随便便苟着的啊!

面对不服之声,谢馆长想替蔡老解释,蔡老却拦了一下,亲自道:“方才我出了题之后,只有上面这二十一人,没有犹豫,立刻作答。”

“其余人或是犹豫,或是不解,或是焦急。”

谢骅还是不服:“这不公平,这种问题,叫我们如何能够立即作答呢!”

这回,是傅洵开口了。

他声音冷冷沉沉,音调不高,那股子收蓄不发之势,却让谢骅一下闭了嘴。

只听他道:“读圣贤书,切忌闭塞思想,失了主见。”

“不论错对,你们都该有自己的想法,时局不会写在课业里,让你们去背诵,能够在突击检查里,从容不迫答题之人,心性皆足够坚定,为人不瞻前顾后,首鼠两端。”

“如此品性,足以进甲等。”

兰絮闭上眼睛。

终究是吃货,害了她。

她之所以了解忻王,也是因为那些食录记事,兆王和杭王,她是半点不了解啊!

而且,傅洵还看过她的回答,他比谁都清楚,她就靠运气,成为这第二十一名的,怎么还能让她进甲等呢?

想死。

论述会后面,谢馆长与几位先生,都分别讲了几句,不过,能听进去的是极少数。

会议结束,下午,便正式授课。

甲等二十一人,被分到学馆单独的学社。

他们虽然彼此对彼此对有耳闻,也有人以前就认识的,关系还不错的,作为崇学馆学子,便也重新介绍一轮,互通姓名年龄。

兰絮站在二十人开外,感觉自己像混入狼群里的哈士奇。

入选的女孩,包括谢玉君在内,共有四人。

谢玉君便也不必太顾及男女大防。

她看向垂头丧气的兰絮,不由一笑,叫她:“谢十一,你也快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谢家子弟谢骢道:“昨日谢十一说的自挂东南枝,当真是好法子,诸位对我堂兄谢骅有所不知,若不是谢十一,他没那么快偃旗息鼓。”

江之珩也说:“是了,十一他可能现在学识不够,后起之秀,可不能轻视。”

众人善意地笑。

兰絮也笑,偷偷瞪了一下江之珩,秀个鬼啊大哥,给你肉包子就是给我戴高帽的?

江之珩莫名遭兰絮一白眼,摸摸脑袋。

……

另一边,从傅洵口中,蔡老知道了兰絮写的是什么。

他笑着拍桌:“这孩子。”

傅洵:“他误打误撞进的甲等,不若将他划掉。”

蔡老:“我们定的规则,是不论写什么,只要立刻动笔,就能进甲等,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再者,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进了甲等,又踢出去,得到又失去,过于残忍。”

傅洵垂眸,默认了让兰絮留下。

蔡老又说:“孺子可教也,既然你觉得他资质不好,日后,多加关照他就是。”

察觉出蔡老偏向谢兰序,傅洵道:“自有老师教他。”

蔡老:“我一把老骨头了,你也说他滑头,我就怕教着教着,我被他带偏了,得请你替我多关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