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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兰絮所说,她好吃好睡,没半分折腾,回家都只绕了几步,省去车马劳顿。

只秦放知晓这一日她吃了不少蒙汗药,就让去请了郎中来,郎中垫着一张布巾,给兰絮号脉。

另一头,隔着帷幔,秦放和卫纲说话,卫纲也不知秦放这么胆大妄为,他着急:“这次竟死了十三个,该如何交代?”

秦放笑了:“我自有办法,其实放过不少。”

原是那所有掺和进来的人,不管职位大小,得有四十又七,只是他大发慈悲,不去明面计较。

接着,秦放吩咐卫纲一些猎场的事,卫纲领命,先走了。

秦放握着刀柄,走来床前,郎中起身说:“夫人心顺气稳,那蒙汗药发掉就好,未累及脾胃。”

秦放总算放心了,还是说了一句:“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以后别吃了。”

兰絮垫着枕头坐好,她斜秦放一眼:“都说我没事,就非得请郎中。”

秦放笑了,倒来一杯水,喂给她。

他早已换掉了血色衣裳,还是那一身飞鱼服,眼瞳再不见狠厉之色,兰絮却是亲自见他杀人,想起卫纲方才所言,她说:“秦放,我从不指点你的所作所为。”

秦放拿好水杯,混不吝似的说:“嫂嫂若要指点,我也爱听,日后还要嫂嫂多加指点。”

这是在说兰絮阻止他继续杀人的事。

她推开递来面前的水杯,说:“那我只说一点,你不要太狂妄,多加注意安危,不要太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秦放:“你是今日才发现我狂妄么?”

兰絮目光微动:“却是我第一次劝你。”

明白了她的顾虑,秦放捏她手指,说:“安心,我有把握,我杀了他们是会遭上面忌惮弹压,他们擅自行动,意图拿捏我,就不会惹上厌恶?”

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兰絮摆手:“你忙去吧,我还有蒙汗药没发完,再睡会儿。”

说着收掉枕头,往下躺。

秦放等她躺好,俯身掌住兰絮下颌,用力咬她嘴唇,惹得兰絮打他心口,他心满意足了,哈哈大笑出门去。

兰絮嘴唇一阵发麻发疼,才感受他隐匿在平静下的愤怒。

被这么搅和,她的困意散了点。

她看向指尖,夺得的气运,光芒颜色暗淡,是远不如秦放自带的气运。

系统才连接,就问:“宿主为什么不全拿走呢,拿走咱们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啦,说回来,任务确实不难对吧。”

兰絮唏嘘:“系统,你说拿走就离开这个世界啊,是测算出秦放的下场不会好了?”

系统:“……”

它大意了,以前任务完成,它没怎么催兰絮走,就是知道兰絮懒,可以在这些世界休息完,再去下一个世界。

可这个世界恐怕不行了。

本来它不想说的,就是兰絮虽咸但不蠢,一下就猜到了。

系统沉默时,兰絮解释了自己为何不拿:“我留气运给他,是让他去对付。”

说完,她微微一顿,原来,她在为他考虑。

或许和秦放感情的开始,有“这么帅的男人睡了不可惜”和“靠近他获取气运”的综合因素,现在不太一样了。

兰絮合起手掌。

晚上,这事就见分晓了——秦放是被抬回来的。

兰絮以为皇帝打了他板子了,可紧跟随来的卫纲,面上都是汗珠,道:“夫人,大人救驾,被贼子朝心口刺了一剑!”

看着他心口翻飞的血肉,兰絮脸色一白,转而捂唇。

原来下午,秦放和卫纲回到猎场,未等他去与隆光帝请罪,言明自己并非去猎虎,隆光帝已知道京中锦衣卫发生的事。

隆光帝盛怒,命人押住秦放,围猎兴致全无,决意回京,却在回京路上,遇到刺客。

当是时,没了秦放的锦衣卫,没了主心骨,显出谁也不服谁的迹象,还有好些吸入烟雾,身手迟钝,反被斩于刀下。

惊恐混乱中,秦放戴着镣铐,将他们斩杀。

也因镣铐,他心口也中了一剑,此时回到馄饨巷子,他竟还留有意识,见兰絮眉头紧锁,弯弯泛白的唇:“不碍事,值当这么大阵仗。”

兰絮:“你安静。”

秦放:“……”

前头她刚叫自己注意安危,后面他就出事,是自己理亏,秦放乖乖闭嘴了。

抬着秦放回来的兄弟,本一个个心情沉重,再看秦放被嫂子一喝,总算配合御医,他们终于安心了。

果然能制住秦放的,只有兰絮。

许是秦放有天运于身,御医为秦放收拾好伤口,他发过一回热,过两日,慢慢回转,就这么熬过鬼门关。

秦放意识回笼,第一件事就去看兰絮。

兰絮坐在榻上,一边翻书,她没有抬头,只说:“还疼么?”

秦放声音嘶哑:“有些。”

兰絮放下书,看他下颌生出的胡子,又看他胸口缠绕的白布,倏地笑出来道:“好大一道疤,如今还真八十一道疤痕了。”

秦放:“和尚是做不得的,做了也是酒肉和尚……咳。”

兰絮斜他,去叫人。

他醒来,家中又是折腾一番,汤汤水水端上端下,兰絮没帮上忙,便看秦放的心口,那一团气运,竟然更强盛了。

她本以为气运是抵御坏事的,可经过这轮,气运竟还能生,若加上她手上的这点气运,秦放这气运也有些逆天。

也是这逆天的气运和实力,让他有了救驾之功。

皇宫里,隆光帝也受伤了,他休养好后,圣旨也到了秦府:秦放戴罪立功,对他擅杀锦衣卫之过,罚俸半年,闭门一月思过。

这种惩罚力度,是轻轻放下。

半日后,皇宫赏下不少好东西,流水般送去秦府,封秦放为三品虎威将军和太子少傅,如此倚仗,相比惩罚,这奖赏不管实权,还是虚名,全给了。

秦放完全压过正指挥使,风头无两,炙手可热。

兰絮还好是没住在秦府,秦府门槛快被踏破了,热闹得紧。

因着他救驾之余,也救了不少文臣,文臣们的偏见在救命大恩前,再也发作不出来,也朝秦府送了谢礼。

自锦衣卫问世以来,地位未曾如此之高。

不过,有特殊门路的人,则会来馄饨巷子拜会。

如今宅子左右,全被秦放买下来,他没想换个住宅,一来折腾兰絮,二来也是他再不必担心政敌针对。

那些传给隆光帝的消息,全在他这儿过一遍,隆光帝也不会知道,他真正要藏的软肋。

就说秦放受伤三个月后,兰絮带着小娟出门,去巷尾的馄饨店,是小娟说着兰絮三月不曾出去,出来走走好些。

突的,角落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扑爬过来:“夫人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啊!”

她没说完,就被暗处出没的锦衣卫拉走,兰絮拦住:“等等。”

那几个锦衣卫停下,还是把女人隔开,让兰絮和她隔着小一丈距离说话,兰絮便问:“你是什么人家的?”

妇人口齿清晰,一一说明,原是一户农女,女儿被荥王的刁奴抢去做妾,一家还没从中缓过来,那荥王竟安排刺客春猎行刺杀,遭抄家,女儿竟也要被发配去青楼……

兰絮说:“我知道了。”

那妇人一边磕头,一边被锦衣卫拖走了,兰絮又说了一句:“放她自己走就是。”

他们收手。

而小娟则捻着手上手帕,发觉兰絮的目光,她忙承认:“夫人,是我给她指的这条路……”

兰絮笑着摇摇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夜间,不用兰絮与秦放说,秦放早就知道了,兰絮只说:“爱女之心难得,你好好查查,不要让她家女儿这么葬送了。”

秦放想起兰絮是被“卖”到秦家的,知道她多少有些介怀,他亲吻她的鬓角,说:“晓得了。”

而后,他果然仔细查验,将荥王府内受牵连的女眷,从轻处理,手段怀柔得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经过这件事,人们私底下传,天大地大,大不过冷氏的颜面,若能求到冷氏跟前,就是一条活路。

秦放倒是几分得意,大有要把权势分与兰絮之意,兰絮却越发不爱出门。

逢八月,秦放得空,他牵着一匹马,和兰絮来避暑,他们又一次来了碧天山庄。

上次来,整个山庄就一个老妪,如今光伺候的奴仆,就有三十多人,大片的地,也种上各色植物,一眼望去,绿意盎然。

秦放和兰絮共乘一匹马,观赏着,说:“听说春日是漫山花朵,可那时我太忙了,不然就可以带你过来采花。”

顿了顿,“几次让你和云梦几人出来玩,你怎么就懒得不来呢?”

兰絮冷笑:“我就是懒,你能拿我怎么办呢?绑着我来?”

秦放想到什么,压低声音:“姑奶奶,我可不敢,上次绑你一回,你是快活过了,却两日不肯多理我。”

兰絮耳尖倏地一红,腰间下意识发麻,却狠狠瞪他。

那不是能拿来光天化日之下说的,有他那么绑人的么,快活是一回事,可后来解绑,兰絮就是穿衣服,都又疼又麻的,只得披着丝绸薄被。

说她翻脸不认人也罢,总之她在他脸上咬个深齿痕报复他,叫他不能见人。

却也是自作自受,秦放没去衙署,也只待她房中。

目下,兰絮坚持下马,秦放跟着她,两人在河边走着,只看不远处,有一处道观,上回来还没发现,秦放指着它,问兰絮:“要不要把它改成观音庙?”

他如今钟情于观音庙,人人都猜是没有子嗣,正着急,却猜不到,他私心里觉得他和兰絮是在观音庙定情,便巴不得天底下都是观音庙。

兰絮拍下他的手:“别想一出是一出,人家好好修道,何必逼着改弦更张?”

秦放:“行。”

兰絮又说:“既然看到了,我们去上一炷香吧。”

这道观香火一般,只一位老道长,他一只眼睛白蒙蒙的,是个半瞎,不因二人衣着华贵而另眼相待,只备了一碗水。

兰絮喝了半碗,秦放也喝了半碗。

趁着兰絮去看道观的壁画,那老道对秦放说:“既你们不拘小节,我不妨透些天命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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