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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都没留意到苏锦,还是苏锦讥讽她:“虞棠,你来万转道做什么,这里是金丹修士才能过来的,呵,你该不会以为你可以进入论仙会吧?”

虞棠笑了,说:“那是,我不着急,我寿元长着呢,这次不参加便算了,反正下个百年论仙会,我定会参加,可长老这是最后一次参加了吧。”

苏锦快三百岁,仍在金丹初期,修为已经百多年没精进。

见苏锦脸色沉下去,虞棠感叹自己太擅长戳人痛处,不过,出于好心,她意有所指:“对了,苏长老,你是投递什么主题过考核了?”

“要知道,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可别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哦。”

这句话,叫苏锦更为愤怒,就像被踩中致命缺点:“岂有此理,我便是以我自己悟道参加论仙会,哪容黄口小儿污蔑?待回宗里,定让宗门相判!”

“啊嗯,我等着。”虞棠敷衍。

她仁至义尽,苏锦仍是这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就别怪她了。

小半个月后,论仙会正式开始。

万转道上宽阔无际,玉石高台林立,而两边各有一座高台,其中一座,以伍缮为首,只有受邀的修士,才会登台。

这回,平鹤也在上面。

另一座,则是虞棠和其余六位考核官,以一架屏风挡住他们。

这不是普通的屏风,其他修士不能窥伺。

而透过屏风,七人却能看到外头的场景,虞棠朝对面受邀席看,修士济济,却能一眼发现陆枭。

他那么耀眼,白衣广袖,仙气十足,突然抬眼,朝屏风这边看过来,眼尾一挑,那泪痣更明显了点。

千鸿在虞棠旁边说:“你说的家属,就是他吧?”

虞棠:“……啊?”

千鸿伸手挑起她发上的玉带,笑了:“早看出来了。”

虞棠咳咳两声,没有反驳。

最开始阐道的,是一个大能,大能自谦抛砖引玉,但是一通关于药修学的演绎,看得虞棠都忍不住沉迷。

后面还有剑修、器修、符修的演绎。

无怪乎要把门槛设得高,修士交换所悟之道,自然不欢迎空手套白狼的人。

只看一个剑修阐道完,提到:

“剑修得依托锐利之意历练,若如此,不如让最年轻的剑修金丹,为大家展示所悟之道?”

虞棠仔细听,这不是在说陆枭吗?

只看对面高台上,陆枭没有犹豫,或者说,他习惯在这种大场合被提起。

他站起来,朝高台客气一揖,随即御琉檀,落在万转道中心。

按理说,广袖不适合起剑式。

但他完全打破这种刻板印象,袖袍翻飞间,一个剑花完成,就像四周有无穷无尽的敌人,他脚尖点地,旋身,冠上玉带甩出漂亮的线条,剑已刺向破绽。

直至最后,收剑,琉檀入鞘,如江海,凝清光。

虞棠看呆了。

又漂亮又飒的,她脑中早就站起一排小人儿鼓掌,鉴于这个行为会把陆枭的舞剑贬为卖艺,她还是不实施了。

其余几位考核官也直道妙,一位剑修甚至站起来,想与陆枭切磋。

虞棠突然觉得自己好肤浅,只看到陆枭的漂亮,不过仔细想想,她一个药修,看不懂剑修锐利之道,不是很正常吗?

于是又理直气壮起来。

只看高台下万转道,其余剑修都在参悟。

更甚者,直接打坐,运转灵力,开始突破修为。

直至陆枭回到高台,没有其他人上台阐道。

别说剑修,其余道修,也不敢上去,因为,如果不能给出深刻的主题,压过陆枭带来的震撼,实在丢脸。

问天居修士正打算圆场子,却在这时,一个五十余岁模样的女人,上了万转道中心。

她眉眼高傲,说:“我乃觅云宗长老堂长老,苏锦。”

苏锦又道:“今日我所阐之道,与宗门弟子陆枭的琉檀也有关系。不知在座各位,所谓至纯之剑与至邪之剑,可知其中记载?”

虞棠赞同地点点头,好家伙,先把自己和陆枭扯上关系,怎么着,都能引起众修注意,进一步抛出主题,引起剑修和器修的注意。

紧接着,苏锦几乎把虞棠当日所经历的事,再描述一遍,对其中之道,更是侃侃而谈。

虞棠觉得说得对的,就点点头,觉得不对的,便摇头。

她这么看得开,倒让一旁的千鸿脸色沉下去。

苏锦这一论,论了许久,对拔高修为,提高天赋,这部分说得最久,但其中更深处的道,却略过不讲。

听得其他修士,又觉得有道理,又朦朦胧胧。

最后,她停下来时,倒真引起一些共鸣。

虞棠冷笑,清清嗓子,发言:“苏道友,这道,可是你自己所得?”

这边高台上,所说之话,都会被放大声音。

历来考核官都是寡言少语,偶有一次考核官开口,着实叫底下的人吃惊,纷纷心生敬畏地看向那屏风。

苏锦恭敬地说:“是,为我所得。”

虞棠简直想笑了,只说:“既然如此,道友便为我们演绎一次吧。”

苏锦脸色一青:“如何演绎?”

其余修士皆也是惊讶。

虞棠没让她从头演绎至邪之剑和至纯之剑,说:“自然是拔高修为,提高使用天赋这部分。”

她倒想看看,苏锦有什么能耐能演绎出来。

却看苏锦笑了,道:“考核官可能不知,这属于机缘巧合,自然不能重演第二次,不然,考核官在考核主题时,就该演绎一次吧?”

虞棠也笑,这人还挺会瞎掰的,说得她好像故意为难她。

她问:“附五感呢,你从哪里得来附五感的天赋提升?”

苏锦说:“正是门下有一弟子,弟子天赋为罕见的附五感,我与那弟子沟通所得,”她顿了顿,带着点遗憾的笑意,“只可惜,那弟子悟性较为低,没能整理出如此悟道,求助于我,我悟到其中之道,便整理出来,给九州大陆添一份新的记录。”

这话就说得太不要脸。

把自己摆在光伟正的角度,大胆承认附五感这段来自虞棠,却又倒打一耙,说虞棠悟性差,不会整理,还求她。

说到底,苏锦笃定虞棠没参加论仙会,而且,苏锦背后有云派,虞棠就算事后游历归来,也腾不出浪花。

其余修士议论纷纷:

“她说的弟子,是叫虞棠的那位附五感天才吧?”

“虞棠外出游历了。”这位是觅云宗金丹修士。

“那位天才居然不会整理么?”

“倒是令人吃惊,悟性一般,所以才需要外出游历增加眼界?”

“想不到啊,所谓天才,也有悟性这么差的?”

台下议论,一声声传到高台上。

千鸿的脸色差到极致,其余考核官倒是觉得好笑,虞棠到底怎么样,三年的考核生活,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虞棠没发觉,她看向对面高台,平鹤倒还好,笑眯眯的,但陆枭面带不快,好在她已经和陆枭打过招呼。

这事,肯定要自己出手才快乐。

虞棠带着笑意,说:“照苏道友这么说,那位悟性差、连基本整理都不会的弟子,定也与道友关系匪浅,才求助道友?”

苏锦颔首,道:“正是。”

这“求助”两个字,又让修士们小小讨论起来。

说起来,座下不是没有天才,都有自己的骄傲,因此一想到虞棠这般求人,也太丢人。

虞棠真是不敢想,若是自己不来,会被苏锦黑得怎么样。

这里是论仙会,修为都在金丹以上,大能也比任何场合多。

以后,众人提到她,给她的头衔,就是“悟性差、不会整理、求助于人”的假天才。

虞棠摇摇头,最后问说:“苏道友说的,是虞棠吧?你确定,你们关系很好?”

苏锦说:“自然,她作为晚辈,虽拜在兰夜真人门下,不过偶也得我指导,一来二去,我们熟稔了。”

她说得自己和兰夜一样,虞棠还得受她指导。

幸好兰夜不来参加论仙会,不然,估计苏锦站不到现在。

虞棠便又说:“确认真的熟稔?可不是误会?”

苏锦话已经说下去,再否认,岂不是把自己变成笑话?何况,这是考核官在发话,她不能犹豫,说:“是的。”

这么肯定,是时候让她付出点代价,虞棠便说:“可据我所知,虞棠与你关系,实在很差,基本没有往来,是也不是?”

这话落,周围窃窃私语声音大了些。

苏锦扯扯嘴角,没忍住面露尴尬,道:“您若觉得我与她不熟稔,有什么根据呢?”

苏锦猜这考核官,是当日在掌门岩泉阁的大能。

但即使如此,不能证明什么,关系好坏这事,如果虞棠不在场,其余人就算说再多,也不能根本上反驳苏锦。

只要她坚持两人关系好。

苏锦见屏风内没再发出声音,昂着头,语气自傲,说:“既然您没有再问的,我便把万转道让给其余道友。”

虞棠终于站起来。

对面的高台,伍缮一手撑着下颌,面上饶有兴致,虞棠心对对伍缮道声抱歉,考核官身份保密制度,就要由她打破了。

她说:“可是,我记得,虞棠与你关系十分一般,甚至不是很好,遑论求你,因为……”

虞棠走出屏风。

周围都是修士投射过来的注视。

她一身觅云宗弟子衣袍,乌黑的头发全部竖起,只用一条玉带固定,眉如远黛,眼波流转,唇红肤白,一笑,唇角勾起。

恍惚间,不知吸引多少人心神。

她轻轻歪脑袋,发髻上的玉带也从肩头滑落,看着苏锦面如土色。

虞棠说:“因为,我就是虞棠啊。”

众修士哗然。

到底是修炼几百年的人,但见到此等场景,仍不能淡定。

不仅是因为考核官主动公布身份,更甚是,这个考核官,就是虞棠!

一个小小筑基,竟已是问天居考核官!

苏锦看了看左右,好似在确定什么,颇觉荒唐:“你……你是考核官?”

“是,”虞棠看着四周惊讶的目光,倒是冷静,“所以,苏道友,你用我所经历之事,却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与苏道友根本甚少往来,道友擅自诋毁我,又是悟性差,又是不会整理,又是求助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