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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静平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弟弟的感情。

他才是失败者。自己的婚姻都一塌糊涂。

电影结束了,屏幕黑了下去,金静平低下头,在黑暗里给前妻发“我爱你”。

微信没有发送成功。

他被拉黑了。

金静平被狠狠噎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了。

片刻之后,旁边有人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他声音很低哑地说:“谢谢。”

“不用谢。”对方说。

他又怔了怔,认出那是黎羚的声音。他的手有些抖,几乎接不住这片纸巾。

为什么偏偏是她。

金静平犹豫很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黎羚说些什么。

对不起,祝福你们,有空来家里吃饭。

这些话也像烧红的刀片,在他舌头上割来割去,到底难以启齿。他该用什么身份来面对她,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他不断鼓起用力,刚要开口的一瞬间,看到这位女演员站起身,走向放映厅之外。

门开了,又关了。

短促的、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他仿佛瞥见了电影的悲剧之外,得以在现实中延续的美好结局。

她脸上露出笑意,快乐地展开双臂,像纵情的鸟,投入了某个阴影中的怀抱。

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他们的幸福与他无关。

金静平焦躁不安的心情,突然释怀了几分。

也是,他不禁有些自嘲地想,弟弟和她从来不需要他的祝福,或者道歉。

这是他们自己的恋爱,他从来无权插手,也不必觉得自己有发表评价的资格。

这样想着,金静平低下头,给前妻发了条imessage,心平气和地问她,能不能先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不要意气用事,他们好好谈一谈。

还是没发出去。

她竟然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都拉黑了。

草。

金静平:“……”

服了。

他索性又发了个小丑表情包过去。

反正她也收不到,呵呵。

-

将电影重新看过一遍,黎羚还是非常感动。

本来担心删减过后,成本的质感会打折扣。但金静尧比她想象之中要聪明得多,重新修改过后的影片甚至更流畅、更容易接受了。

对比她之前看过的版本,一些镜头的感官冲击的确被削弱了,但整体的表达上并没有太多的妥协。

看到最后,黎羚的眼眶还是红了。

她想起金静尧在电影剪完的那个晚上,那么狼狈地在她家门口等她。这一刻,她完全共情了他的心情。她也想要立刻见到他。

一推开放映厅的门,黎羚就用力抱住了金静尧。

她用力地抱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胸口里。起先还是笑着的,过了一会儿又哭了,哭得很没有章法,眼泪把他的衣服都弄湿了。

金静尧抱着她,将她带到了旁边黑暗的杂物间里,关上门,低声问她怎么样。

黎羚说:“好喜欢你的电影。”

她有些哽咽地吸了吸鼻子,重复道:“我有说过吗,真的好喜欢,非常喜欢。你为什么可以拍出这么好的电影。”

她的手臂贴着他的肩,微微耸动着,即使是流眼泪的样子,也实在很可爱。

金静尧低着头,看了她很久,才轻轻地用手碰了碰她的脸,说:“还以为你会讨厌。”

黎羚立刻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里还是水汪汪的,反问他:“怎么可能?”

金静尧抿了抿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为什么会这么想?”她又很执着地问他。

金静尧顿了顿,觉得自己似乎很难解释清楚。可能他在她面前,永远都会是小心翼翼的。

他犹豫片刻,决定不说了。他将黎羚按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头顶。

这时,副导演在外面敲门,说片子放完了,要不要出去聊一聊。

金静尧其实不是很想去,但黎羚推了推他,说:“你去吧。”

她擦了擦眼泪,又说:“我一会儿就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哭起来的样子,不是很适合被其他人看到。

金静尧也不想离开她,抱着她磨蹭了一会儿,被她推了好几下,才不是很情愿地出去了。

黎羚靠在门边,听着房间另一侧的对话。

杂物间的隔音不是很好,她听到有人在鼓掌、夸电影很好看、很惊喜,她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过了一会儿,黎羚心情的渐渐平复,正打算出去找导演,突然接到了梁婧淇的电话。

“黎羚,亲爱的,恭喜你入围金狮奖!”对方兴高采烈地说,“希望你能拿到最佳女演员!”

黎羚笑了笑,实事求是地说:“是电影入围,不是我。”

“都是一个意思啊。”梁婧淇很认真地说,“电影是你演的,一起入围了嘛这不是。而且你真的值得。你超棒超棒,一定要拿奖,把我们的电影也带飞!”

黎羚只好说:“好吧,借你吉言。”

两人又聊了几句,梁婧淇突然说:“对了,我还要感谢你的金大导演呢。”

黎羚愣了一下:“他怎么了。”

梁婧淇煞有介意道,前几天金静尧的助理特意来找她要了《无神论》的粗剪拷贝,很快就把片子给看了。

“他给的建议真的很有用,比那些什么狗屁大佬说得对多了,我一下子就醍醐灌顶。”梁婧淇很崇拜地说。

梁小姐是Tisch的高材生,向来眼高于顶,经常在片场跟制片人干架,开剪辑会的时候也战斗力爆表,谁给的意见都不听。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对谁言听计从。

“不愧是金老师,我的偶像,真没想到他会主动来看我的片子。”她期期艾艾地说,“黎老师,是你拜托他的吗?”

黎羚又怔了怔,才说:“拜托是谈不上……我可能有跟他提过一句吧。”

她依稀记得,刚看完《无神论》粗剪版之后,自己是有跟金静尧说过一些。可是当时她也没讲太多,他就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她还以为他根本没听见。

原来不仅听了,还这么放在心上。

黎羚吸了吸鼻子,眼睛又红了。她现在刚看完电影,情绪还很激动,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梁婧淇也听得酸死了,忍不住问:“所以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我替我朋友问问,打算多久公开?”

黎羚眼角噙着泪花,微微一笑,说你哪来的朋友。正打算再卖个关子,金静尧推开门进来。

他看了她一眼,表情突然有些冷淡。

黎羚把电话挂了,比较关心地问他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是不是其他人说了什么。

金静尧不高兴地问她:“跟谁讲话,笑这么开心。”

黎羚:“……”

有些人真的好爱吃醋。

她只好向他解释:“是梁婧淇。”

金静尧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不怎么高兴地说:“又是她。”

黎羚哄他:“她特意打电话来道谢呢,谢谢你帮忙看片,还提出宝贵建议。”

“哦。”金静尧无动于衷。

她见他表情如此冷酷,又忍不住逗他:“金大导演加班都加不过来,还有空帮她看片子啊。”

金静尧垂下眼睛,语气很慢地说:“我不是帮她看。”

黎羚明知故问:“那是帮谁看。”

年轻男人走到她面前,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脸。

“我是你的粉丝。”他语气平淡地说,“每一部电影都要看的。”

虽然早已经猜到对方的答案,但是真的听到他说出口,黎羚的心跳还是变快了一些。

她脸有点红了,装出一副很好学的样子,强撑着问他:“那你给她提了什么建议啊?”

金静尧很平静地说:“她第一次拍电影,想要的太多了。”

他说得很中肯,这可能也是黎羚的感受。

梁婧淇犯下的问题,差不多也是大部分新导演的通病,一部电影只有120分钟,可是她却想要把一个人的人生都拍完,把所有想讨论的问题、想说的话都塞进去。什么都拍了,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拍。太多、太杂、太乱。

金静尧用拇指摩挲她的下颌与唇角,语气很轻地说:“一个人的一生,有一个重点,就足够了。”

黎羚仰着头看他:“你的重点是什么?”

金静尧对她笑了笑:“你不是看过电影了吗。”

“是你。”他说,“只有你。”

杂物间的灰尘在空气里漂浮着。一门之隔,就是其他工作人员,隐约能听见人来人往和说话声。

与之相比,金静尧的声音是轻的,呼吸声也是轻的。却让人莫名有种禁忌感。

光线昏暗,隔着几层架子,阴影落在年轻男人的眉眼之间。他的脸被光与影分割开。

他很专注地看着她,对她露出微笑。

黎羚自觉脸有些红,心跳也变快了一些。

她凑近过来,用嘴唇贴了贴对方。

“好吧,给粉丝的奖励。”她说。

金静尧注视着她,缓慢地眨了眨眼。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他仍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过多的反应。

只是在他们将要分开的时候,才扶着她的脖子,微微地加深了这个吻。

片刻后,他又将她推到了墙边,手掌摩挲着她的腰,缓慢地移动。可能有一些暗示,也可能没有。

她抵着他的胸口,箱子的棱角硌着后背,很不舒服,只能被迫再往前挤一挤,将身体弓起来,仿佛是一种过于主动的投怀送抱。

唇舌的辗转之间,双方都变得有些气喘吁吁了。

金静尧的手蹭过她的衣摆,隐隐地探进去,手掌很烫,热意几乎触目惊心。

他的气息掠过她的后颈,声音很低地说:“你下次还是不要跟她拍戏了。”

“他们都拍得很烂。”

他整个人都凑近了过来,埋在她的脖颈里,很短的头发几乎扎到她的皮肤,语气也变得含糊不清。

“……只有我能把你拍得很好。”

黎羚心跳又加快,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