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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玉瑶骑车刚进县城就碰到了革委会主任李长海,李长海看到殷玉瑶还挺热情,主动打招呼:“这不是玉瑶吗?身子骨好点了吗?”

“多谢李主任关心,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大队长和村长做主让我和殷大成断绝了关系分了家。”殷玉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我这心里一舒畅,再加上有陈大夫给我带的营养品,我觉得身体好多了。”

李长海仔细打量了下殷玉瑶,虽然还有些病态,看着小脸煞白带着贫血的样子,但是没有昨天那么憔悴了,点了点头:“脸色看着可比昨儿强多了,果然年轻就是好,身体底子强,恢复的就是快。”

殷玉瑶笑着不说话,李长海又问道:“今天来县城是想找我问张平生那几个人的事吗?处理结果还没有那么快,他们暂时都先关押着接受审讯呢。”

殷玉瑶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他们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有李主任在,我相信等待他们的一定是公正的判决。今天我来县城找陈大夫道谢,再就是想看看县城能不能租到房子。”

“租房子?”李长海迟疑了下,问道:“为什么想在县城买房子?”

殷玉瑶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落寞:“我娘不在了,我又和殷大成一家闹成那样,想到以后天天住一个院里心里就别扭。我的身子骨您也知道,不是壮劳力,也不如我娘能干,在村里挣不了几个工分,弟弟还小干不了农活,我俩的家还得靠我支撑起来。我不想留在村子里一直被乡亲们照顾,那样有愧于我娘对我的教育。我好歹读过几天书,也上了高中,若是在县城里找到合适的工作就能养家了。我听我同学说附近的省市有黑省招工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来咱这,我在县里不至于错过消息。等找到工作,我就去公社去大队办手续,我觉得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合适的路。”

李长海见殷玉瑶连黑省的工作都动心了,也知道这孩子不容易,可是现实生活哪有她想的这么简单啊。

“咱们县个人租房子的基本没有,租公家房子按说得有工作关系或者县城住房紧张才能拿到名额的。”李长海叹了口气:“你就是租到了房子也不好生活啊,你的关系都在村里,这在县里没有粮本没有票据的,你们姐俩吃饭都是问题。”

“吃饭没问题的。”殷玉瑶连忙表态:“昨天大队长做主让李翠茹把我娘的抚恤金还给我了,我在村里换点粮来,而且还有以前我娘留给我的粮票呢,撑上半年没问题的。就是租房的事,不知道有没有商议的余地?”

李长海看着她:“你确定想在县城租房?”

殷玉瑶点了点头:“嗯。”

“那行吧。”李长海抱着胳膊琢磨了一会说道:“革委会前一阵抓了几个潜伏在我们县的内奸,上面已经将人和证据都带走了,他们在县城的房子都充公用于出租。本来是优先解决县城住房紧张的,你情况特殊,这事我做主,给你一个名额。”

“真的?”殷玉瑶喜出望外,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每次来县城都能遇到贵人。这次她来本来是想请陈姨帮忙看看有没有租房消息的,没成想刚一进县城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那,我能现在就去看看房子吗?”殷玉瑶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现在就把房子租下来。在这个年代,租房可不像后世那么容易。这年头一套房子都住七八口人,通常自己家都挤不下,哪有空屋往外出租啊。也就是这种特殊情况下倒出来房子,才有机会放出来租。

李长海见殷玉瑶比较着急,索性直接带他去革委会拿了册子,把上面登记的房子给她看:“一共五套,已经间并了三套,还有两套没来的及动工。要是想省点钱呢,就租一间;要是想安静点呢,就租一套,不过就是价格贵点。”

殷玉瑶最缺的就不是钱了,但她也不敢多露富,小心翼翼地问道:“一间和一套都多少钱租金啊?”

“一间一个月五毛,属于福利房,十分贫困的和特殊情况需要照顾的才能租这种,你母亲是牺牲的英雄,你愿意租这种我给你开条子。成套的就剩两套屋子了,一套是二楼的两居室一个月三块,另一套袋小院的每

个月是五块钱。”李长海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我可以让人带你去看看。”

殷玉瑶和李长海到了谢,李长海叫进来一个叫陈瑞的小伙子,让她骑着自行车领着殷玉瑶去那几套房子转一转。

已经分隔好的三套房子如今有的已经住人了,都是楼房,每家一间屋子,共用厨房。殷玉瑶本来也没打算租这种,所以看的也不走心,略微转一转就请陈瑞帮忙带着去看那两套独居的房子。

这两套独居的房子一个是两居室的楼房,有独立的厨房,楼道里有公用的卫生间。另一套则是独门独户的小院,三间屋子坐北朝南的大屋子,一进屋是个厅,摆着沙发茶几。客厅左边有一间卧室,带了个小小的卫生间。往东则是一个套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书房,此时日头正足,阳光通过大玻璃窗照了进来,洒在床上,也照亮了书房。

殷玉瑶摸了摸宽大的书桌和靠着墙的书架,眼里透着喜欢,她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忍不住感叹:“住这的内奸级别挺高啊,我看这不像普通人能用的起的。”

“应该是级别挺高,但具体的我不知道。只听说本来去年就打算抓人来着,但是那被盯住的内奸忽然来了这套院子里。你不知道咱县城的院子挺多,但就这条街几个胡同的院子最好,有电有自来水有下水道,家里就能洗澡上厕所。建国前住这的也都不是普通人,后来乱的时候都低价卖了。解放后咱这边挨个登记了,户主明面上都是普通老百姓的。这套房子一直是一对老口子住,那内奸来了老两口就搬走了。内奸把这大肆装修,家具铺盖都是买的好的,上面猜测会来大鱼,所以就耐着性子等着。果然今年五月份的时候这里就搬来了一个男人,派出所同志跟踪了一阵掌握了证据,就给他们一窝端了,就之前住这的老两口也是他们一伙的。”

殷玉瑶闻言不禁笑道:“看来这人是个贪图享受的,当内奸还对住处这么讲究,抓他就对了。”

陈瑞也跟着笑:“可不是嘛,也就是因为他这地方收拾的太好了,又是独门独院,所以租金才五块钱,偏偏就两个睡人的屋,大家都觉得贵,一直没租出去。前儿李主任还打算把这院东西两个厢房改成住房分隔成两家租出去呢。”

“分成两家可惜了。”殷玉瑶往窗外看了看,指着房子两侧的厢房问道:“那两间屋是干什么用的?”

“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卫生间。”陈瑞带她先去东边的看,开门进去依然是分隔成两间,里面那间有个灶台,上面摆着一口大铁锅。旁边是单独用砖葺了一长排有三米多长的台子,上面贴了瓷砖,靠边的位置摆了个双头的煤气灶,下面放着一个煤气罐;台子另一头则是个洗菜池,上面还有自来水龙头。

旁边一侧还摆了两个崭新的带门的柜子,里面是一层一层的,放个碗筷和米粮都十分方便。

外面那间则是餐厅,摆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八仙桌,旁边放了四张凳子,角落里还放着几个落地衣架,冬天的时候可以挂个大衣搭个帽子什么的。殷玉瑶过去上手摸了摸,还都是老料子。不过这个年代这种好料子不但不值钱,有的地方闹的凶的觉得这些玩意过于奢靡是老封建古董了还直接砸了烧了。好在这边李主任不是那种教条的,不愿意浪费东西,所以内奸置办的家具都在这里摆着。

从这出来,陈瑞又领着看了看西厢房。这里一开门是一条不算长的走廊,侧面有一个门,尽头也有门。

陈瑞介绍:“外面这间是卫生间,里面那间是浴室。”

殷玉瑶闻言先打开浴室的门,不过这里面没有热水器,而是在墙上打了架子,上面放了一个巨大的桶,用的时候踩着旁边的三层高凳将烧好的热水倒进去,然后就可以用连着桶的花洒洗澡了。

殷玉瑶站着看了一会,觉得这设计还挺好的,就是有被烫伤的风险。

外面那间是蹲池,墙面地面都铺了瓷砖,看着干干净净的,靠近门口的位置还安了洗手池。

这里真是哪儿哪儿都齐全,她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能在这个年代能租上这样的小院,真是踩了狗屎运了。

殷玉瑶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觉得神清气爽:“陈瑞同志,我想租这里。”

“殷同志,你确定?”陈瑞好心提醒她:“这一套一个月要五块钱呢,可不便宜,你可以回去想想再决定。”

“我也觉得贵,但是这套确实是最合适的。”殷玉瑶叹了口气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是带六岁弟弟分家出来的,虽然身上有些钱,但是能带出来的家具也只有我娘当初陪嫁的两个木头箱子。我刚才跟着你转了一圈,那几个五毛钱一个月的确实便宜,但是都是空屋子,我要是住过去,得买床,得买各种家什,这些都得不少钱。人家租那屋子一住十几年几十年的,买些家具划算,可我这不知道能住多久反而是浪费,况且我也没有工业票啊。我看就这套屋子的家具最齐全,我要是从咱们县城找到了工作真落脚了,到时候才敢攒票买大件,要是这里没有相应的,招工去了别的地方,买的这些东西可不就瞎了。”

“那倒是。”陈瑞认同地点了点头,有些替她心疼钱:“你带着个六岁的孩子,远的地方去了真不一定适应,还是在咱本地最好。我也替你打听打听,要是有工作定下来也省的花这些钱了。不过就怕到时候五毛钱的屋子都租光了,你不知道在李主任那报名的差不多得有上百号人,李主任是挨个查,真正困难需要的才给名额呢。”

殷玉瑶笑了笑:“政府给我发过一笔钱,足够我们姐俩生活十几年的了,我有钱就不能和贫困的群众争利。这里不是大家都嫌贵嘛,我租了这里正好,既省的李主任操心这套房子的事,也算全了李主任的照顾之情。”

“殷同志觉悟真高。”陈瑞赞叹了一句,又特意解释了一句:“原本这屋子是有被褥的,不过前一阵县里慰问咱这的老革命,主任想着这里的被褥厚实不说,还没怎么用过,就都送去慰问老前辈了。那几套房子的家具被褥也都是那时候送出去的,所以这被褥什么的还得你们自己从老家带来。”

即使有铺盖殷玉瑶也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不过她还是认真地道了谢,对这种行为表示支持:“这是应该的,我把我们姐俩自己用的被褥拿来就行。”

“那行,既然没什么问题咱就去办公室办手续。”陈瑞领着她回到革委会,正好赶上李长海有急事准备出去,听了下殷玉瑶选小院子的理由也没多问,匆匆忙忙签了字就走了。

陈瑞把小院的全套钥匙交给殷玉瑶,想了想又小声提醒了一句:“殷同志,如果你在县里找到了工作,身上的钱也够,不妨考虑来革委会把这房子买下来,这样你们姐俩就能落户了,你弟弟也能有口粮。你在这租上四五年可就赶上这套房子的价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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