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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意外几乎摧毁了宗政逍的神智,他脑袋像是生了锈,嗡鸣声阵阵,却怎么也运转不起来了。

他甚至不能确认戎音消失是现实发生的,还是自己因为太悲伤而产生了错觉。

他急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处在幻觉之中。

床头摆放着戎音之前用来束发的玉簪,宗政逍红着眼睛看过去,伸手拿了起来,然后僵硬地举起,对准了自己摊开的左手手掌。

宗政逍蓄力,正欲扎下去,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沧桑的叹息:“年轻人,急什么,他马上就能回到你身边了。”

这道声音如同拨开迷雾的那只手,让迷惘的宗政逍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及时收手,握着玉簪猛地转头看去,屋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方才像是他幻听了。

不过心里却有道声音告诉宗政逍:那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听,戎音也的的确确不见了。

宗政逍低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床榻,明白如今发生的一切都非凡人能为,他忽然回忆起了戎音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难不成方才的声音,就是戎音所说的天道?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宗政逍其实已经确定了,因为除了神明,没有人能把戎音从他身边抢走。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天道说的是,戎音马上就能回来了。

神明不会说谎,所以,他没有失去他的戎音,没有!

“哈……”宗政逍想笑一笑,但因为之前太过悲伤,导致他有点忘记该怎么表达欢喜的情绪了。

于是他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同时,唇角又不自觉地上扬,看上去就呈现出一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点扭曲,又有点凄凉。

这时,门外突然喧闹了起来,应该是四喜带着太医们回来了。

宗政逍警醒,不能让他们发现戎音不见了,不然鬼神一说一旦传开,对戎音肯定是弊大于利的。

戎音是他的人,难保不会有人为了对付他,用这个理由去攻击戎音。

念及此,宗政逍立即快步走到门口,抬手拦住了即将进去的一众人。

“再敢靠近一步,杀无赦!”宗政逍冷声警告。

他本就因为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形象憔悴颓废,胡子拉碴不说,眼下还挂着乌青,眼眸红得像含了血。

看见此时的他,不免让人回想起戎音没来之前,长时间失眠的宗政逍克制不住暴躁的脾气,即便没有滥杀无辜,但浑身冒着冷冽杀意的他还是被视为嗜血修罗,成为人人惧怕的存在。

刚从地上爬起来没多久的太医们又一连串跪了下去,四喜也同样如此。

因为以他对宗政逍的了解,他敢肯定,宗政逍说的这句话没有半分虚言,谁要是敢违抗他的命令,他是真的会杀人!

站在门口等太医回来的绿娥和四喜一同跪在人群的最前方,她不明白,就那么一会儿时间,为什么宗政逍的态度就变了?

方才不还想要主子醒过来吗?现在为什么又不让太医进去为主子诊治?

对戎音的担心战胜了绿娥对宗政逍的恐惧,她抬起头来,看向冷漠地居高临下的宗政逍,颤声问:“陛下,主子情况危机,为何不让太医进去救治主子?”

宗政逍语气平静得可怕:“戎音不需要太医。”

绿娥急切地下意识反驳:“怎么会不需要太医?主子他方才明明……”

绿娥说不下去了,她不想亲口说出戎音已经咽气的事实。

宗政逍对绿娥的话无动于衷,冷然的目光始终落在众人身上,没有丝毫要让步的意思。

太医们是完全懵了,急急忙忙把他们叫回来,又不让他们进去看病人,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不管宗政逍是怎么想的,他们作为臣子,老实听命就好,只希望最后若是那贵人出了事,灾祸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在场的唯有绿娥,还想继续争取,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戎音去死。

“陛下,奴婢求您,就让太医进去看看吧,说不一定主子还有救,您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了啊!”

说完,绿娥的头“咚”一声重重磕到了地上。

她以为宗政逍是眼见戎音没了呼吸,所以彻底放弃抢救他了。

宗政逍还是那句话:“戎音不需要太医。”

绿娥还想要说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宗政逍背后的房间里,却传来了一道两人都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们两个,不要吵架。”

宗政逍和绿娥同时僵住,四喜和太医们则惊讶地抬头看了过去。

宗政逍慢慢转过身,像是怕自己动作太大,就会把戎音吓走似的。

而宗政逍侧过身,也给外面的人留出了看清屋内情景的空隙。

夜幕下,银鲛园内外都点满烛火,屋内也一样,虽然还没达到亮如白昼的效果,但依旧照亮了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只见屋内,接近门口的地方,一抹高挑白皙的身影定定地站在那里。

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衬得那双蓝眸愈发清澈温柔,鼻梁挺翘,薄唇红润,脸部轮廓清晰柔和,只一眼,就让人再也忘不了他绝世的容颜。

继续往下看,美人身上仅披着一件明显宽大不合身的长袍,玉白的手臂和修长的双腿露在外面,赤脚踩地,宛如一个偶然闯入人间的精灵,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不染红尘的纯洁干净。

“精灵”见众人痴痴地望着他,便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傻乎乎地问:“啊,难道没人欢迎我回来吗?”

宗政逍是第一个回神的,他又离门口最近,所以戎音话刚说完,他就转身大步跨进去,然后当着大家的面“砰”一声关上了门。

“主子!”绿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爬起来跑了过去,只是门已经被宗政逍锁死了。

四喜还跪着没动,像是木头人一般轻声呢喃了一句不合氛围的话:“我没看错的话,小主子是不是长出腿来了?”

离他最近的太医听见后恍然大悟,他就说刚才的画面有哪里不对,之前他们给鲛人看病时,鲛人的下半身可是鱼尾!

房间里,戎音看见宗政逍把门关上了,不解道:“你怎么不让他们进来,绿娥会着急的。”

宗政逍没有回话,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戎音,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害怕戎音下一秒又从自己眼前消失。

戎音被宗政逍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别扭,他不好意思地下意识往后退去,可宗政逍已经快步来到了他面前。

“阿音……”宗政逍小心翼翼地抬手捧起戎音的脸,像是对待一个一触击碎的泡沫。

“真的是你吗?”宗政逍还是不敢相信。

戎音微笑,熟练地蹭了蹭宗政逍的掌心,“是我,宗政逍,我没有死,我回来找你了,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的。”

宗政逍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只是与之前的悲痛绝望不同,此时他是喜极而泣。

他哭他失而复得,他哭命运待他不薄。

戎音也被宗政逍的情绪所感染,一颗纯净的泪珠从他右眼滑落,逐渐形成一颗圆润的白色珍珠,啪嗒一声落到地上,然后滚向了旁边的桌角。

世人只知鲛人能泣泪成珠,却不懂不是鲛人的每滴泪都能化为耀眼的珍珠。

事实上,只有在进入极端的情绪中时,鲛人才会哭泣出珍珠。

例如鲛人原主因为清楚自己命不久矣且无力返回家乡,所以在临死前落下了一滴珍珠眼泪。

又例如现在,戎音为自己重生、为宗政逍的在乎而欣喜若狂,所以他落泪成珠。

这些珍珠吸收了鲛人饱满的情绪,触之能感同身受,价值远超过普通的珍珠。

但无论是怎样的情绪,过分极端都只会伤身伤心,可以说,每一颗鲛人泪珍珠,都是鲛人的生命心血所化。

在原主记忆中,他和他的族人都极少会落泪,但凡哭泣,必定是喜怒哀乐这些感情都爆发到了极点,那样的话自然而然就会哭出珍珠。

所以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珍珠的出现居然有这样苛刻的条件。

戎音也是结合了自己的经历和原主的记忆才推测出这个结果,之前他没哭出珍珠,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灵魂属于人类,不算真正的鲛人,所以才无法泣泪成珠。

充斥着戎音感情的珍珠就安静地躺在角落,不过即便这颗珍珠再价值连城,宗政逍和戎音此时都没空去理他。

宗政逍将戎音拥进怀中,用双臂紧紧地禁锢住他,像是在用这种方法证明戎音的存在,同时也表现出他对失去戎音的痛苦和慌乱无措。

戎音被宗政逍勒得有点疼,但他并没有出声让宗政逍松开,因为他也想要紧紧和宗政逍依偎在一起,以抚平他心里的思念和不安。

良久后,两个漂浮不定的灵魂依靠相互拥抱才逐渐趋于稳定,戎音贴在宗政逍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慢慢跟自己同频。

宗政逍不愿意放开戎音,但心里又好奇,于是便低头看着戎音问道:“你那日是被天道带走了吗?”

戎音点头:“嗯,天道问我,是想立即去转世投胎,还是留下来。”

他话音未落,宗政逍呼吸一窒,手臂下意识收紧了几分。

戎音清楚他在害怕什么,安抚道:“傻瓜,你紧张什么,我刚刚说过了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知道。”宗政逍语气有些委屈,“我只是不想失去你,阿音。”

戎音抱着宗政逍的腰,抬头跟他对视,认真地道:“你不会失去我,永远都不会。”

闻言,宗政逍眉眼柔和下来,脸上的笑容也轻松了几分,但说出的话却是无比霸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戎音也道:“你也是我的,且只能是我的。”

两人都默契地喜欢着对方,并且想要霸占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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