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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晚,明月当空,夜风轻拂着庭中的玉兰树,摇晃出影影绰绰的树影,落在枕臂倚伏在窗台的少女脸庞上。

莹□□巧的侧脸,比当空的明月还要皎然若仙,鸦羽扇动,剪影在乌眸里,映出细细的波纹,树影轻晃在她身上,浑然一副融在夜色里的美人图。

碧潭从屋外进来,饶是她日日跟在司嫣身边伺候,还是不免被惊艳,她是一年半前奉公子的命服侍姑娘,那时她只觉姑娘瘦弱的可怜,想不到经过这一年多的仔细照料,已然没有了当年的瘦骨嶙峋,出落的玲珑有致,彻底长开之后的眉眼,艳绝殊丽,神态间又稚气纯柔。

碧潭瞧了,都有一种要将人好好藏起,保护着的冲动,唯恐教恶人欺去。

见司嫣还目不转睛的望着月门处,便知道她是在等公子,不过都这个时辰了,恐怕是公子路上有耽搁,赶不及回来。

她走上前道:“已经不早了,姑娘可要睡了?”

司嫣眨眼回神,扭身朝碧潭甜软一笑,“碧潭姐姐,我还不困。”

司嫣一直唤她姐姐,碧潭也是真的将她当妹妹在照顾,点点她的鼻尖说:“那姑娘也不能聊夜不睡啊,门房都下钥了。”

司嫣听她这么说,便知道今夜大人多半不会回来了,她垂了垂眼,小小的失落自眼中溢出,又很快收起,点头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睡觉。”

司嫣拢着被子躺下,碧潭则吹熄烛火,掩门离开。

司嫣抬睫又望了眼窗子处,好一会儿才将脸往被褥下蹭埋进去,闭上眼睛催自己入睡。

然而她睡睡醒醒,怎么也不能熟眠,捱不住还是睁开了眼睛,细眉轻蹙,满眼的惦念。

奶奶过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司嫣都会梦魇惊醒。

记得那时候她已经随同大人离开邕州,启程前,大人问过她,是要留在邕州,还是跟他一起走。

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她不想连最后一点温暖也消失,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没有立刻从悲痛中恢复,夜里常常惊醒,大人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过来安抚她,后来更是会等她入睡才离开,她慢慢不再害怕,然而另一种习惯又养成。

每夜都要确认大人在身边,嗅到他的气息才能安心入睡,哪怕他只是坐在一旁看书。

她觉得是被大人惯出的坏习惯,偶尔他有要事离府不能回来,她总是难以安眠,但没有这次那么难熬。

这次大人离开已有半月,而且没有按约定的时间回来。

司嫣又望向窗外,高升的月亮被屋檐挡去了一半,她告诉自己大人事物繁多,回来迟了也是正常。

可脑子里这么想,心里却越来越焦虑。

她蜷膝抱住被褥,像是离开暖巢,没有安全感的乳燕。

赵应玹回到都城的府邸已经是破晓时分,夜空拨亮时第一丝天光洒泄在他周身,拉长的身影挺阔如竹。

他径直去到胧烟居,脚步在跨过月门时放缓,点漆的黑眸遥望向不远处那间静幽的屋子,清冷的眉眼间浮出柔色。

赵应玹踩着步阶走到屋外,没有直接进去,散了散身上一路来的风尘,才将门推开。

屋内漆黑安静,赵应玹步子也轻,缓步走到床边。

出乎意料的,床塌上空无一人。

赵应玹直接沉了眉眼。

碧潭快走进屋内,只见公子负手站在屋中,下颌的线条凌厉,俊美的眉眼透着与之不相配的阴戾,不等她请安,沉冷的声音劈头砸来,“姑娘呢?”

碧潭惊看了眼无人的床榻,“属下看着姑娘睡下才离开,不知怎么。”

这时陆吉从外面进来,拱手道:“问过巡守的护卫,确认姑娘没有离府,一定是在府里。”

“找。”赵应玹直接了当的下令,迈步往外走。

“姑娘入睡前可说过什么?”

碧潭见他又返身问话,立刻回想了一遍,摇头道:“姑娘只是一直在窗边盼着公子,没说别的。”

赵应玹眸光轻动,脑中想到什么,迈步往东篱院的方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转角。

赵应玹在自己书房里找到的小姑娘。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稀薄的晨光照进屋里,半照着书案,而案后,一团娇小小的身影缩坐在宽大的圈椅里,头枕着椅背,散落的乌发半遮住精巧的小脸,身上披着他的衣袍,除了脸蛋,把自己罩的一分不露。

就像孩童抱着赖以慰藉的小被。

赵应玹浮躁的心便在顷刻间化成水。

走过去,探手将司嫣散落的发挽到而后,而后弯腰,手环过她的臂下和膝弯将人抱起,往里间用来休息的软榻走。

司嫣哪怕睡得迷迷糊糊,也对他的怀抱异常熟悉,无意识的蹭进他胸膛。

小小的脑袋低埋在怀里,眼睫乖顺的交叠,呼吸轻轻浅浅,乖得让赵应玹心软。

司嫣蹭了两下,脸颊被他衣襟处的绣纹蹭痒,还有丝丝缕缕的温度传递而来,眉心蹙了蹙,眼睫倦颤颤的睁开。

赵应玹也低下眸看她,小姑娘一双睡眼里迷蒙着水雾,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哝哝唤了声“大人”。

“嗯。”

听到赵应玹的声音,她才彻底醒来,直起软偎的身子,眼里水雾消散,一点点的全换做喜色,“大人回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睁眼大人就在眼前,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赵应玹眼里也带着笑意,“答应你今日要回来,还是晚了些。”

司嫣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大人回来她已经很开心了。

因为太过欢喜,司嫣忍不住晃了晃脚,腿弯不经意夹住赵应玹的小臂,精实的肌理嵌在细柔的□□,意识到自己被大人抱着,她两条腿立刻绷紧,不敢再动。

再想到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更是紧张的像犯了错一样,直无措眨眼。

她要怎么对大人解释,自己夜里来他的书房,还拿了他的衣裳来披。

这一年多,在外人眼里,司嫣已经变了许多,可她自己却清楚,她骨子极为怯懦,好像自己就是最渺小的一根野草,大人就是她望尘莫及的山峦,偏偏她已经变得极为依赖他。

就像现在,她一面贪恋大人的好,又自我怀疑,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大人对她这样好。

“怎么睡在这里?”

她本想让大人放自己下来,还没来的及开口,就先听到他的问话。

“大人一直没有回来,我睡不踏实,便想来大人书房里找本书看,在待一会儿……”

司嫣起初还照实回答,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其实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只是惦念大人,想念他的气息,也不知怎么,看到木椸上有他的衣衫,便拿来裹在了身上,然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司嫣咬住唇,反省自己不应该这样,她的举动就像个有怪癖的异类,更怕大人会觉得她太麻烦,是个负累。

她暗暗去窥看赵应玹的神色,怕会在他眼里看到不喜,对上的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眸。

“是我回来的迟了。”

“不怪大人!”

司嫣一双眼睛睁圆,极力表示不怪他。

赵应玹知道小姑娘心思敏感脆弱,如今他已经帮着老爷子夺得这天下尽七成的山河,只待最后江山平定,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便能长长久久的相伴。

他可以直言心扉,但这无法解开根本,无法解开他心里最深处的执迷妄念,而且用承诺来言太一生太过轻巧,他需要的是小姑娘自己认清心意,为了他绽出饱满蓬勃的情芽,且无论何时都能坚定,确信、没有一丝犹疑的认识到,他们独属于彼此。

赵应玹弯腰将人放到软榻上,“还早,再睡一会儿。”

环抱在身上的温度抽离褪散,司嫣不能习惯的屈拢膝弯,肩上的衣袍也掉了一半,她想拉起来重新披上,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可以。

指尖几番曲拢又松开,低声说:“我还是回胧烟居。”

“就在这里。”赵应玹声音不响,却不容置喙。

无形中为司嫣那颗左右摇摆的心做了选择。

司嫣原本泄气恹恹的黑眸亮了亮,不确定的问,“那大人?”

“我还有些公文要处理,就在这里陪着你。”赵应玹拈起划落的衣袍,重新为司嫣披上。

衣衫拉至臂膀时,不经意的停顿住,司嫣跑出来时只草草披了外衣,衣襟也没有系紧,这会儿系带已经彻底松散,衣襟敞开将抹胸露了出来,扎眼至极,绢薄的软纱更是被撑鼓的已然显累赘。

赵应玹眼梢微抬,似乎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还娇幼的花骨朵,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绽开到这境地了。

“那我帮大人研墨。”司嫣道。

“不是没睡好?”赵应玹说着继续抬手,为她将衣袍披好。

司嫣想摇头,她现在哪里还睡得着。

她眼巴巴望着赵应玹,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帮自己系衣带时的动作,很慢很慢。

“待你睡醒,再帮我研墨不迟。”赵应玹直起身,笑看着她说。“而且走之前,让你临的字我还要看过,文章都能熟背了吗?”

对于倾付心血,抚育养大的小姑娘,赵应玹早已不仅仅想将她占有那么简单,甚至有时会严厉管束,期待看她越来越明媚夺目,却又只属于他。

司嫣直起背脊,如同面对先生般,尤其认真的说:“都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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