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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诀慢慢看了过来:“什么叫‘交给她了’?”

崔浩说:“我下午要去跟律师碰个面。”他拿起包,检查了一堆材料,“昨晚你同学就说好的,下午来替我。”

“什么?”时诀皱眉,“哥,你怎么能让——”

“行了,人来都来了。”

“她只是来看看。”

崔浩冲时诀抱起拳,诚恳说:“你才是我亲哥,弟弟我这是真没人了,好吧?你体谅一下,我得走了。”

徐云妮在附近找到一家铺子,买了粥和小菜,然后又去旁边一家大的饭店打包了一份鲜炖鱼汤。

她回去的时候,病房里只剩时诀和另外那位手机玩累睡着了的陪护人员。

非常安静。

徐云妮把带回来的饭菜一一备好。

天气太热了,她出了点汗,面颊有些泛红。

“来,你一份我一份。”

“我真吃不下……”

“能吃多少是多少,你哥呢?”

“去见你介绍的律师了。”

“这样啊。”

“徐云妮。”

“嗯?”

“你这是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时诀看着她拆鱼汤袋子的手,说:“我跟你说过吧,我不想谈了。”

“说过,”徐云妮把鱼汤盖子打开,“不谈就不谈,普通朋友就不能相互关照吗?难道不谈恋爱就绝交吗?”

时诀胸口微微抽动,真是似曾相识的言辞。

“不绝交就是你这样?”时诀说,“怎么,让我人情欠多点,你会比较放心吗?”

徐云妮手顿住,她看着鲜香白嫩的鱼汤,大概三五秒后,转脸向他。

“昨天我问你我能不能来,你说随我,我没记错吧?”

时诀没说话。

徐云妮:“现在又变了?”

徐云妮感觉,当初她在生日当晚担忧的内容,都在一一应验——他们都还不够成熟,即使他们压根就没谈。

她又说了一句:“你反悔真的挺快的。”

时诀当然听出她引申的意思。

“哦,”他回应,“有你快吗?我反悔好歹还要出个事,你反悔只需要我唱首歌就行了。”

徐云妮:“那你可以再唱一首啊,没准我就走了呢。”

旁边床的人醒了,对这边说:“大中午的,你们能小点声吗?”

徐云妮抬眼过去:“你刚玩游戏声音比这大吧。”

“哎……”那人瞬间不满意了,“我没玩了啊,我这睡觉呢,你们说话还有理了!”

徐云妮:“昨晚你们打牌的时候怎么没顾及有人在休息呢?”

这人发现不太怼得过,骂骂咧咧直接拉上了帘子。

病房再次陷入沉寂。

徐云妮接着拆粥铺的包装。

余光里,是他放在身侧的瘦长的手掌。

她忽然有那么点后悔。

他的想法难道理解不了吗?

干嘛非得较劲呢?

徐云妮把伸缩餐桌放到病床中间卡好,刚要去拿食物,忽然想到什么,停下看向时诀。

四目相对,徐云妮认真地问他:“你不会等我摆好后扬了吧?”

过于离谱的问题,使徐云妮久违地再次见到了时诀的白眼。

好吧,应该是不会扬了。

两份饭,各有一碗粥、咸菜、青菜炒蘑菇,和一碗鱼汤。

她把餐具给时诀,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吃了起来。

吃完饭,徐云妮把桌面都收拾了,然后把垃圾清理出去。再次回来的时候,屋里另外一床的病人也回来了,还有两名探病的亲属,围着人说话。

徐云妮回到时诀床边,坐到椅子上。

“睡一会吧。”她说。

时诀:“不困。”

徐云妮:“你少说点话吧,护士都说要你少说话,多休息。”

时诀:“不是你一直在说话吗?”

“行,我不说了。”徐云妮点点头,把嘴闭上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之前在图书馆借来的书看。

两个人,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看书,暂时安宁。

过了好一会,护士过来挂吊瓶,这时时诀人已经睡着了。

护士动作很轻,弄完之后,他也没醒。

徐云妮的视线从书上移动到他的脸上。

他真的瘦了很多。

时诀对吃没什么执念,以前就是这样,而且他的食欲非常容易受到情绪影响,就像当初在舞社被阿京折腾时一样,现在只会更夸张。

不过……刚才她买的东西,他基本都吃光了。

她有注意到,好几次他都是皱着眉头硬吞下去的,基本是当药吃的。

但也是吃光了。

他已经非常努力在调整了。

徐云妮又一次反省,她刚才不该那么跟他吵。

就因为他戳破了她的心思,她就恼羞成怒了?她的脸皮怎么这么薄呢?

——“让我人情欠多点,你会比较放心吗?”

还真是。

徐云妮在心里回答,一点都没错,她希望他欠得越多越好,多到还不清最好。

徐云妮缓缓吸了一口气,随手翻了一页书,本页主题:《XX年国家公务员考试面试模拟题:怎么看待“知恩图报”》。

徐云妮一个没留意,把“知”看成了“挟”,当即一个激灵。

定睛再一看,才安稳下来。

她再偷瞄一眼床上的人,他微偏着头,平静地睡着。

徐云妮叠起腿,稍歪过身子,一只手稍稍摸摸耳根。

古人诚不欺我,当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