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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素迅速带人折返炼金厂。

沈星最后的判断和提示非常有用,韩勃带着没有倒地的人迅速设法靠近操作台,没多久就成功强行关停了第一个铁臂。

裴玄素赶回去的时候,刚刚好赶上一场血战!

他回头厉叱沈星:“别进去!退后最好藏进山里,等结束了再出来!”

他抬头望徐芳四个:“护好她。”

徐芳四人无声一抱拳。

沈星被带着出了厂区,钻进炼金厂外空地边缘的矮树杂林里。

这时候暗红余晖占据西边小半边天,天色已经开始发暗了,徐芳徐喜他们找了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给沈星蹲着,沈星焦急探头,四人又和沈星稍稍商量,最后决定徐喜徐守留着保护小主子,徐芳带着徐容去炼金厂。

徐芳四人因为沈星,如今阴差阳错也算和西提辖司编外人员,徐芳是有正经军职的,现在也因为行动方便,被裴玄素通过赵关山借调挂在宦营了。

四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私下观察和考量,最近也在积极融入这个集体。

“嗯,芳叔容大哥,你们也要小心!”

徐芳徐容迅速越过高墙,重新折返炼金厂。

炼金厂内正发生了一场血战,持续了大约有大半个时辰,里面的吊臂和悬索断断续续被强行关停,到了关停有十七八处的时候,裴玄素韩勃这边终于不再处于被动的场面了,两人厉叱一声,震剑往斜上方那个水晶镜方向直奔而去。

韩勃路上被沈星举着图叮嘱过,知道消息室的门在哪里,他早就告诉裴玄素了,两人疾如闪电,配合默契,一冲而入,后面韩含冯维邓呈讳徐芳等人紧随其后,消息室的操控很快被打断了,进入一场血战。

杀死裴玄素并拖慢西提辖司行动的计划到这里其实已经失败了。拖延的时间并不长,只不足两个时辰。最后眼见西提辖司及宦营后续大部队抵达的越来越多,弓箭手都到位了,仇焰为首的暗阁顶尖成员且战且退到山峦边缘,同伴的尸身也顾不上了,仇焰浑身浴血,一把提起常山王次子的衣领,和剩下的几个暗卫成员一跃掉头入林遁去。

他连连轻踩急纵,在树梢枝杈一扭身轻灵而过,轻身功夫如夜林穿燕,优美轻盈而迅捷到极致,动着杀着如雷霆万钧,遁撤如飞鸟过林,仇焰这几人三十来岁正值成熟的巅峰期,与这几个人相比较,天纵之才如裴玄素韩勃,身手都稍嫌稚嫩了些。

不过裴玄素的脑子可并不稚嫩,他年纪虽轻,对诱谋的局势判断却精准老练得可怕。

一行人西提辖司的高手打热血腾腾,下意识要追,被裴玄素一举手就拦住了,他喝:“停!都不许追。”

裴玄素冷笑一声,他心中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仇焰这些黑衣人是诱他们追啊,他对那边黢黑的山林毫无兴趣,瞥了一眼,旋即转身迅速环视。

一轮冷月自东山升起,晚空下深山鸟兽奔名若远若近,崇山峻岭在夜色中无声环抱着这处幽深的金矿和炼金厂。

裴玄素厉喝一声:“快!马上搜山!!五十人一组,互相联系,分发信号箭,一旦发现不妥,马上放出信号!”

裴玄素招手:“舆图!”

背着舆图的宦卫立即冲上前,单膝下跪,旋即抽出青色布袋,拉开一卷长长的七州联合常山州的地域图。

沈星忙碌勘察密室,老文书们也没闲着,已经把七州的山势舆图都补全并拼合在一起。

这里稍值得一说是云吕儒,他是个很有官场嗅觉的人,要么不做要么就全力做了,马失前蹄就一次,他到了常山州之后积极将功补过,这图还是他积极参与后才能这么快拼好的,并且他知道的一些本地常用多用的水路二道,山中通往什么方向,什么地方有悬崖拦着山民基本不能通行,悉数备注在大图底下,一目了然。

裴玄素一扫舆图,心里立时大致有数,他沉声下令:“雁水往西有大小三个岔水道,每个分五十人,乘快舟而上,马上出发!巢水支流有两处,同样各分五十人;另外,遣二百人跟着一起去,环整个北陵山群给我巡一边!”

究竟是什么,要仇焰此等身手的人亲身赶赴消息室,亲自以身冒险诱遁,来拖延时间呢?

很多人已经因为裴玄素的喝停,渐渐想明白过来了,沉肃紧绷的氛围中,隐隐压着一丝兴奋。

最后,一直举着那张丝帛图的沈星终于等到裴玄素发号司令完毕了,她赶紧挤上前去,对他和韩勃说:“二哥、三哥,你们看这里!”

她指着丝帛图最上方,也就是炼金厂北边山林的方向——她昨天就看到的,但没看懂,也顾不上,那几个厂区通往另一边深山的几个黑色大箭头。

裴玄素一看,挑眉:“剩下的所有人,整队,跟我走!”

他直觉,他想要的东西,恐怕就在这方向前去不远了。

……

这一刻的裴玄素,整个人气势的都变了,他勾唇露出一抹冷笑,笑意完全不达眼底,那双艳美的丹凤目酝着暗黑潮潮,泛着一种砭骨的凌厉。

九月深秋的山林很冷,他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意。

沈星站在他身侧,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握着拳头,望了他一会,也赶紧抬头往那个方向望过去。

——这时候溶洞里的小意外,全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队伍很快集结完毕,只留下几十人看守和监视这个金矿和炼金厂,裴玄素韩勃连夜带着大部队沿着几个黑箭头所指的方位行去。

在选择具体方位的时候,裴玄素顿了一下,精准无误往最西边那条走过去。

韩勃单手持剑,走在最前面与裴玄素并肩而行。

那山路走了没太久,很快就现出端倪了,每年都会派人栽种撒种的山林草丛渐渐消退,现出一条长期有人车行走的山间土道。

大队伍行进的速度迅速提升,在下半夜的时候,抵达的常山王藏匿在深山多年,已经砍伐整平建设起密密麻麻营房的庞大私兵营。

天上的星光月光幽幽洒在这处大山坳,静悄悄的,兵营人去楼空。

踹开闭锁的辕门,裴玄素第一时间转向左路的伙房和五谷轮回的大片旱厕方向。

一脚踹开其中一件伙房的大门,整整齐齐的一大排灶锅,凳翻锅掉异常匆忙,他俯身一看灶膛之内,草木灰细腻蓬松,明显这两日才刚刚用过。

他连续深扒,中部的灶灰同样如是,裴玄素霍地站起身:“立即放响箭,放信鸽!这批私兵刚刚离开不足两日,马上追——”

韩勃“彭”一声踹开灶间大门:“裴玄素!主营烧了一间屋子,必是密室,里面焚毁了很多纸灰!”

“先不管它!”

裴玄素快步往门外走,一把勾住韩勃的肩膀,走着走着跑了起来,“快追!这些私兵至少逾两万,即便化整为零徒步而出,这会儿也还没全部出山!我们必须追上去——”

该烧的早烧完了,追上私兵可重要太多了!

一声尖锐呼哨,信鸽振翅,信号箭飞上半空“彭彭彭”橙红焰火连续炸开!

裴玄素甚至没有再攀山,他直接掉头,沿着来路直奔雁水码头,登上快舟直冲安丰州一带的外围群山而去。

……

范亚夫等人就在兵营不远处的山林里。

那焰火映红半边天,黢黑山林中的一行人脸色比锅底还黑。

仇焰低头:“范先生,是我无能……”

范亚夫抬手止住,鹤发童颜眉心深深攒成一个川字,现在情况要糟了,就是不知道会糟到什么程度?

“我们要做的是,竭力不能让事态失控。”

范亚夫盯着山下火把潮水般涌回的方向,他沉声:“跟上去。”

转身之际,望见身侧瑟瑟发抖的常山王次子几兄弟,范亚夫恨得简直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一脚:“该死的东西!”拂袖而去。

郑御楚淳风等人沉着脸立即跟上,仇焰和几个手下捏着鼻子把着该死的常山王次子兄弟提上了,迅速遁火龙方向而去。

……

裴玄素是次日天明后抵达安丰州外围的群山的。

路上他甚至已经接到前头派出队伍放的信号箭。

把这些临时被下令原地解散迅速离山混入地方城镇的私兵吓了一个心胆俱裂。

这些私兵征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也知道自己藏在山里当的私兵,抓到要杀头的。

惊慌奔走,但如撒豆子般一片一片,撒开搂都搂到了很多。

整个西提辖司和五千宦营兵抓得那是一个畅快淋漓,两万私兵啊,这次怎么也立大功了吧。

不断有人冲上来,给裴玄素和韩勃大声禀告,哪里哪里又抓到多少。

裴玄素韩勃俱一一颔首嘉奖。

但事实上,两人率人亲自追上第一波零散私兵之后,没多久,就有一封加急上表和密折快马送往六百多里外的东都了。

一群私兵被打得七滚八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不敢跑,全部都是平民便装装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