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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沈星早有准备,她今天的异样大家都看见了,还被问了一下,裴玄素事后肯定会询问的,她也想好说辞了。

唯一没有心理准备的,就是这个“怪怪的”。

她故作镇定,捏紧小铲子的手也放松了,把铲子塞回烛山架子底下,“我们当时没有想到你突然把他杀死,听见声响都唬了一大跳。”

实话说,确实是吓了一大跳,因为裴玄素也只是猜度很可能来人,不确定是否真有,也不知道来的谁,几事不密则害成,他事前并没透露一丝。

包括冯维等人也不知情,否则就不会情急下冲上去踹门了。

夜已经很深了,话都说得差不多,蜡烛也顺手换完,沈星把剩下的蜡烛都吹灭了。两人出了书房带上门,就隔壁院子裴玄素抬了抬手不必房伍等人跟随,徐喜徐容跟上来了,沈星对两人笑了笑,“喜叔容大哥。”

她和裴玄素并肩往院门外行去,风雪很大,她顺手拉上兜帽,“没想到门开了,就看见那人倒在地上死了。”

委实说,裴玄素当时的样子是挺吓人的,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没想到……就唬了一跳。”

反正,这个说法就挺靠谱的,裴玄素也不可能再找出其他原因了。

反正他总不能知道她重生的事的。

沈星有点紧张但压着,她状似不经意瞄了裴玄素一眼。

“这样啊。”

雷电渐渐停了,但风雪还是很大,裴玄素撑着一把伞,想挡住两人头顶的雪,但被吹得东倒西歪的,他索性收了,侧头望了沈星一眼。

沈星抿唇笑,看着恍若无事,裴玄素并不很认同她这个说法,但他却也没法说出那天借醉亲吻她的事情。

裴玄素半晌没说话,他突然发现了沈星心里藏着什么,浅笑嫣然却并不打算告诉他,一种急切探究油然而生,夹杂着对她的关切。

两人已经走进隔壁沈星院子跨上台阶,就站在房门前,沈星正伸手推开房门,裴玄素突然说:“星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第一想的是情志病,因为他犯过,目前还在吃补药,等补药吃过这一轮之后,接着就开始吃成药丸子,老刘说吃大约两个月左右,应该就算彻底稳定下来了。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徐家是家变,但这都是沈星不记事小时候发生的了。她成长环境挺稳定的,也没发生什么亲人离散意外亡故的事情。

沈星心里一紧,她蓦地侧头,对上夜风雪下裴玄素那双漂亮又天生锋锐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褪去凌厉多了关切,却还隐约还有一种探寻。他这人天生敏锐,又气势已成,即便没有刻意,但几乎是本能反应让他对心生疑窦的事加以审视和猜度。

他从不防备沈星,这份目光其实还是关切的,但光线和心虚使然,沈星骤然回头,他背光的黑邃瞳仁仿佛两口的深潭,探照灯似的似乎能探进她的心。

她心跳一下子快起来了。

沈星瞪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心事?还有,女孩即使有心事,也是你能随便问的吗?”

她轻嗔薄怒,有点娇蛮的样子,委实平时少见,裴玄素急忙说:“我只是担心你。”

方才那种气氛一下就散了,两人打闹两句,沈星笑着冲徐喜徐容挥手,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沈星跨进门槛正要关上房门,裴玄素却突然伸手扣住快要阖上的门板,“真不能告诉我吗?”

他扒着两扇门板,声音很轻,语气和神态就像年幼时相邻玩伴说小秘密的样子,带着一种亲密同伴才有的轻快意趣。

沈星和他对视半晌,脸上微笑未变,心内百转一刹,她吐出两字:“不能。”

好吧,就算她有心事又怎么样?人还不能有点属于自己的心事了。

她冲他皱皱鼻子,把门阖上了,还故意用了一点大力,裴玄素赶紧往后一缩,“你这是要拍扁二哥的鼻子吗?”

房内传来轻笑声,“哈哈,就是,就是!”

“你这个坏家伙,二哥白疼你了。”

裴玄素笑着说,敲敲门:“好了早点睡,二哥回去了。”

他提着伞一转身,像往常一样步下台阶出了院门。

……

最后这段对话的轻快下,又暗藏着彼此并不心知肚明却又隐约有那么一点触通的事情,就这么又轻又快揭过去了。

带着一种彼此心照的无声默契。

出院门拐了个弯后,裴玄素就站住了,脸上轻快的微笑敛了,他回头望了沈星的院子一眼,站了好半晌,才揣着心事回去了。

他不知为什么,有种感觉,她藏着的心事对他围拢着她的心想进去两人感情开启是重要的。

裴玄素想起那天他亲吻后佯装醉死过去,她反覆拍自己的脸和来回在屋里踱步的脚步声。

可究竟这是什么呢?

“主子,早些歇吧。”

冯维在主院等了好一会,感觉比平时久了,跑出来张望,一出来就遇上站在雪中的裴玄素,“明日事还不少呢。”

裴玄素点点头,“你也赶紧去睡。”

他长吐一口气,有时候真恨自己时间太少,他想了一会想不通,只得先暂搁下,快步进了主院上台阶,直接绕到他起居的二进院去睡了。

……

风雪呼啸的声音,裴玄素的脚步声下了台阶,很快就出了院子了。

屋里,沈星做贼心虚,连灯都没敢点,也没敢停,就好像正常步骤一样,关上门后走到床边,然后脱了披肩和外衣搭在木桁上,蹬掉靴子,然后掀起被子躺在床上睡觉。

她竖着耳朵瞥了房门,檐下有风灯,被风吹得骨碌碌乱转,但也可以望见裴玄素的影子,他好像平时一样敲敲门说完,就转身下了台阶,往院外行去。

她床侧有后窗,她屏息等着,看见提热水的宦卫拎的灯笼从隔壁墙根过去,微微黄光在黢黑的窗纱可以很隐约见到一点点,她确定裴玄素已经回去了,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沈星拉上锦被蒙住脸,她实在有点忧愁,随时事态进展,她突然发现一个事实,这到底还是一个人来着。即便因为有些改变形成差异轨迹,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事情发生,他肯定会有很多地方和上辈子越来越相类。

老是这么一惊一乍不是回事啊!

不行,她得做好心理准备调整好,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只是想是这么想,但前生裴玄素于沈星而言总有一种天敌的感觉,很多时候她太敏感,就像今晚她当时脑子都懵了一下,近乎本能一样反应。

说到底,还是那个人给侵略感太强,给她留下的印象就像烙印一样抹都抹不去。

沈星自认不是特别有能耐的人,处处防备谨慎不真心相处裴玄素就肯定会察觉,她自己也不想过得那么累,现在已经够多不容易了。

平时她其实已经够注意了,今晚真的是意外。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意外可能会越来越多的。

沈星想起上辈子那人,心里委屈,“你别来打搅我的新生活了好不好!裴玄素——”好的坏的,她都不想再回忆困锁自己了。

她蒙住被子,低喊了一声。

但喊完之后,又意识到他已经彻底消失了。

不管好的坏的,立场相对不相对,有没有矛盾,都没有了。

她愣愣的,又难过起来,那些委屈一滞,情绪渐渐低落,变成一种涩涩的难过,她抹了一下眼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缓过来。

沈星不想骂裴玄素了,但她小声说:“虽然你也有委屈,但你不许来打搅我这辈子了。”

棉被捂久了闷闷的,她拉下来吸几口新鲜空气,抱着被子滚了几滚。

啊啊好烦,要怎么办呢?

……

虽然私下的情感生活一团乱遭,但明面上的正事却是往好的方向快速发展。

次日一大早,暴风雪终于停了,只剩下很细碎的雪粉在纷纷扬扬,银装素裹的世界分外晶莹,也很寒冷,一大早就有宦卫来报,说外面早市传得有鼻子有眼,说这是二龙争珠引起天地异动了。

这些市井神异传言听过就算了,一大早沈星好像平时一样过来吃早饭,两人互相打招呼,不过有裴明恭嚷嚷打岔,气氛就好像平时一样。

裴玄素偷偷瞥了沈星一眼,她正在给裴明恭夹龙眼小包,两人笑嘻嘻的,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样子。

吃了早饭之后,和裴明恭挥手告别,之后沈星还回去加了一件衣服,外面真的很冷,而后跑出门裴玄素已经在马上等了,一路上冷得厉害蒙着厚厚的面巾也没说话,之后回到东提辖司之后,两人就各走一边去各自值房了。

沈星去报到,裴玄素则去了西提辖司那边一趟。

“大人,你还好吗?”

赵关山到底有了年岁,这连日车船还有冒雪押解的奔波,挺累的,昨晚也没休息好,有些疲惫还有两声咳嗽。裴玄素一进门听见咳嗽声,立即就问。

赵关山笑道:“年纪大啰,不过没事别担心。”

赵关山活动了一下身体,接过裴玄素亲自提壶倒的姜茶,他拍了拍裴玄素的手,心里都不由感慨,真是年岁不饶人,不认老都不行,不过好在有裴玄素韩勃在,他慢慢把手上的东西给两人,不管将来是退是什么样,都正好合适。

这话裴玄素不乐意听:“义父,您才五十有多大?”

“诶,行行,你说不老就不老。”韩勃也是这样子,最不乐意听他这话,赵关山乐呵呵的,好的,不老就不老。

两人就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阵子,该骂的赵关山昨晚已经骂过了,就不提了,今天裴玄素过来,是特地给赵关山说一下那个幕后黑手的事情的。

昨天人多,他不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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