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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款款走入监牢之内,小?小?的天窗不足以提供光线,纵使大白天,这?里也点着油灯,空气闻着便有着一股油脂燃烧加上不见天日的灰霉味。

他来前,牢头自然是用水冲刷过秽物的,不算特?别难闻,但也更添了?一份潮湿。

捕头领着他往里走,几个小?隔间里,关押着受了?刑的教徒,躺在单薄的床板上虚弱的呻·吟。

“顾大人,这几人在教内只算得上打手?,武功有些刁钻,仿佛是?受过统一的训练。”

虽然气味不好闻,但顾惜朝也恍然不觉,扫过那些凄惨的身影后,继续抬脚往前走去。

“他们在教内具体做的什么?事,手?里有无人命?”

“自然是?有的,红花教专门往穷乡僻里,交通不便的地?方传教,这?些打手?便被派去恐吓威胁做些脏活。这?是?他们能交代?出?来的所有人名,头上管事的三五个,还有平日来往得多的,共是?四十二个教徒。”

“可?交代?了?窝点?”

“这?些人就和市井流氓一般四处流窜,没?有具体的藏身之处,不过也有城内城外的宅子聚集。”

说话间,便已经到?了?深处。

藤颇塔吉的牢房在最里面,她的床板上还有褥子和枕头,虽然都已经板结陈旧,但她的待遇的确要好些。

她早已听见了?顾惜朝的脚步声,盘腿坐着,一下一下地?用手?梳理着自己满头乌发,将卷卷的长发编成粗粗一根发辫。

牢房们被推开,顾惜朝施施然坐在牢头搬进来的椅子上,在逼仄的三面石壁中与她面对面。

藤颇塔吉还笑得出?来:“顾大人。”

顾惜朝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如今已经身陷囹吾,难道就这?样一心求死?吗?”

藤颇塔吉素面朝天,更显得高鼻深目,几日下来,她的眼窝和脸颊都微微陷下去:“大人,你不会不知道,这?天下间有的是?比死?更痛苦的事吧?”

顾惜朝看着她盘腿坐在牢房中的模样,安然如同佛像,脸上的阴影分作几块,如同那些被胡人车队裹着绫罗,从沙海深处千里迢迢运来的木塑,只是?在这?地?方,使得她身上那些绚丽斑驳的彩绘都褪尽了?。

顾惜朝悠悠道:“你是?乐舞伎,七八岁来到?中原后就颠沛流离,若不是?消了?籍又开了?喜春坊,恐怕也和普通伎女下场一般无二,你如今的生?活来得如此不易,又为?何要搭上红花教,白白葬送自己的好日子呢?”

藤颇塔吉莞尔:“看来大人将我的来历查的很明白了?。”

她态度甚至称得上是?很爽朗:“顾大人,我是?一向懒得像你们这?些聪明人一样说起话来弯弯绕绕,你说的不错,我是?一心想着要过好日子,不然何必折腾半辈子,只是?天底下没?有事事如意的道理,如今成了?这?样,非我所愿。”

“你是?想说,你也是?受人胁迫?”

“不是?,虽然大眠花粉这?件事并非我能做主的。”她出?乎意料的一口反驳了?顾惜朝的话。

“大人既然知道我是?乐舞伎出?身,怎么?没?查到?我是?如何来的呢?”

她忽然把话题又绕了?回去,顾惜朝脸色都没?变,尽管这?件事听上去已经牵扯到?了?王府:“你是?当年古契国随着使团来到?我朝的。”

古契国在十几年前听说就灭国了?,当年古契国王子公主来朝献舞,其实也是?借兵,千里迢迢白来一趟,使团内竟然有刺客,当年朝廷也很乱,正是?广燕王和太后争位的时候,乱成一锅粥,王子公主听说是?被赐死?,又听说是?不见了?。

广燕王失了?皇位,纳了?个古契舞姬,没?了?兵权败走出?京,那个舞姬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听说死?得很早。

这?两个孩子就是?王府的双胞胎兄妹。

顾惜朝的脸色微微冷了?些,虽然早有预料,但十几年前的事情草蛇伏灰到?如今,阴谋的阴云仿佛已经来到?王府的上空。

“不错,我来时不过八岁,说不了?一句官话,如今我已经二十七,但仍然能梦见家乡。”藤颇塔吉悠悠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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