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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哄一半骗, 再?施加威逼利诱,姜瑶总归是将谢兰修拉进了凤仪宫。

带谢兰修回凤仪宫的原因很简单。

方才看他脚步所向的方向,姜瑶就?猜出他想要跑回文库里去。

在姜瑶看来, 文库那个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人迹罕至,光线又?暗沉, 一天到晚在文库里待着迟早会被闷坏的。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顺带将谢兰修拐回凤仪宫去舒舒心,别老想着修史。

林愫会杂耍当然是她随口胡掐,她那位风光霁月的爹爹怎么?可能会这种东西。

不过跟“猫会后空翻”一样?,都是借口罢了,为的就?是将谢兰修给哄过来。

谢兰修是个知礼懂分寸的人, 哪怕真的好奇,也肯定不会真的要求林愫给他真表演一个。

即便看不到杂耍,但凤仪宫的茶水点?心管够,足以招待谢兰修。

谢兰修跟在姜瑶身边穿过宫道,他还是头一次去皇帝后侍的宫苑。

事实上, 他愿意去凤仪宫, 只是单纯不想拒绝姜瑶。

祖父说过,公主殿下是今后的储君, 他和她交好,总归可以为谢氏带来好处。

就?算不为了谢氏, 从私心上,他也愿意跟公主殿下亲近, 待在殿下身边的感觉, 很?是奇妙。

在文库的时间?常有,和公主殿下相处的时间?不常有, 他现在和公主殿下待在一起。

她既相邀,半推半就?,却?之不恭,乖乖地跟了过来。

凤仪宫中,林愫换了一身层层晕染的青色衣衫从屋里出来,衣袂翻飞,层层叠叠,烟雨朦胧跃然其上。

他长身立在花圃前,宛若山水画中走?出来那般绝尘脱俗。

在宫苑前劳作的小宫女,忍不住感叹:郎君气质果真是千变万化,怎么?打扮怎么?好看。只是可惜,陛下这几天?都没往凤仪宫来,见不到这一幕。

这两天?放晴,花圃里的花苗都撑起了腰杆,林愫最播种的是月季和桂花,经历几天?的大雨,不仅没有坏根,反而令这些花儿吸饱了水土,长势愈发良好。

院子里还有一棵巨大的石榴树,正是石榴开花的时节,榴花红艳艳,挂于枝头,令人见之眼前一亮,赏心悦目。

院子的搁着石桌和小凳,不下雨的时候,宫人们每日早晨都会将茶具和新鲜的点?心摆上来放着。

林愫知道姜瑶挑食,不会正经吃饭,为了让她每天?能够填饱肚子,也就?没有限制姜瑶吃点?心,宫里各个角落都遍布着她爱吃的零嘴,以便姜瑶随时取用。

林愫捏着桌上的青瓷杯子,在手中掂量片刻,忽而往上一抛,杯子在半空中转了个去,又?落了下来,稳稳落在他的掌心。

杂耍……

也亏姜瑶想得?出来。

试过一个,他连续抛了两个,三个,四个……杯子在他掌心轮轴转着,抛起又?落下。

对于他来说,这些雕虫小技太简单了,就?是重复一个动作,手速快点?就?可以完成。

周围的宫人虽然好奇林愫此时的举动,但也没敢认真盯着林愫看,只是瞄了一眼,便又?继续认真干着自?己的活。

所以姜瑶带着谢兰修走?进凤仪宫时看见的情景就?是这样?的:林愫穿着一身青衫,站在石榴树边抛着茶杯玩。

茶杯高高颠起,又?掉落,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比外杂耍的记人差。

见到姜瑶入内,林愫好似分神?了一刻,用力太过,有个茶杯抛得?太高,拌到了石榴花枝,反弹回来时偏离方向。

林愫也不急,忽而一个翻转,手腕灵巧地将茶杯甩向桌上,然后逐一地将剩下的茶杯收好,稳稳当当地在桌上排成一排。

表演完毕。

姜瑶:“……”

姜瑶满眼不可置信。

谁能来告诉她,林愫在干什么??

谢兰修瞳孔也微微放大,惊奇地看着林愫。

他本来以为姜瑶只是随口说说,没想法这位林郎君真的会杂耍。

这些杂技在宫外不足为奇,谢家府邸位于闹市中心,时常会有伎人在门前表演杂耍,偶尔谢兰修回府,看伎人表演辛苦,也会让人给他们打赏些银钱。

但是如果放在宫内,那一下子就?新奇起来,谢兰修对这位郎君的敬重又?多了一分。这位林郎君当真是多才多艺,此等杂技亦有涉猎。

姜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摸了摸鼻子,愣愣地道:“我说我爹会杂耍,你看,没有骗你吧。”

其实,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林愫什么?时候学会这玩意了?以前她可从来没看见林愫在她面?前展示过这些?

林愫放下茶杯,对宫人们吩咐道:“换一套新的茶具来。”

然后转身看向姜瑶和谢兰修,露出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阿昭回来了,谢三郎君也来了,快过来,给你们准备了点?心和花茶,过来尝尝吧。”

他语气和善,听起来让人倍感亲切,谢兰修心想宫中传言果然名不虚传,林郎君当真是个温和极了的人。

谢兰修正要行礼,还没躬身就?被姜瑶一把拉了上前。

“爹爹……”姜瑶一边喊着林愫一边拽着谢兰修上前落座,“今日结束得?早,我便带着兰修回来坐坐。”

由于身高有别,谢兰修被姜瑶拽着的时候必须躬身,踉踉跄跄,就?被按到了小板凳前,才抽出空喊一声:“郎君安好。”

姜瑶道:“兰修不用客气,快尝尝我爹泡的茶,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宫女们已经将新的茶具收拾了出来,给谢兰修倒了一杯花茶。

谢家三郎君和姜瑶口味一样?,喜欢甜茶。姜瑶把茶杯递到他身边,谢兰修连忙双手接过,受宠若惊,“多谢殿下和郎君。”

林愫面?前,他也不敢喊姜瑶“阿昭”,规规矩矩地喊她一声“殿下”。

甚至在说这话的时候,还得?不时观察林愫的神?色,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令郎君不悦。

林愫神?色温和,在旁边的石凳落座,微笑着注视他们两人,目光放在谢兰修身上:“谢三郎君不必多礼,我的宫中没那么?多规矩,公主殿下也不喜欢拘礼,你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好了。”

谢兰修忙道:“兰修明?白。”

姜瑶抿了一口茶,小心翼翼地去看林愫。

姜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她进宫时和谢兰修说的话,不会被哪个不长眼的漏给林愫听了吧?

她思索着这个可能,有些心虚地问道:“爹爹,你刚刚抛…那茶杯……”

林愫说道:“闲来无事,在练习一种新学的把戏,本来想着皇太后生辰时讨巧哄她开心,正巧碰见阿昭回来,让阿昭先看到了,阿昭觉得?怎么?样?,喜欢看吗?”

皇太后的生辰的确快到了,但此时碰见他表演这把戏,这应该不只是巧合这么?简单吧?

姜瑶默了默,道“……喜欢。”

林愫又?温和地问谢兰修:“三郎君觉得?如何??”

谢兰修自?是应和道:“兰修大开眼界。”

林愫抚掌笑道:“那下次三郎君再?来,我练个难度大些的。”

姜瑶听得?一阵汗颜,“爹爹,要不我们还是养只狸奴吧。”

……

谢兰修饮了一口花茶,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花瓣出神?,入口时才发现,这花茶居然是甜的,清香动人,沁人心脾。

他有些惊讶,似乎想到了什么?,竟是忍不住垂下眼眸。

这微妙的情绪落在了林愫眼里,“这茶不合三郎君口味吗?”

“啊?”谢兰修被喊得?一惊,“不是!”

“何?必这样?一惊一乍的,我很?吓人吗?”

林愫微笑着,他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足够温和,用这样?大语气和谢兰修说话,这孩子应该不会感觉到负担。

谢兰修连忙放下茶杯,“没有,只是兰修想起了些旧事,心思浮动罢了。”

林愫笑着,这位谢三郎君不愧是他那老师手把手养出来的孙子。

虽然性情方面?称得?上是端方而雅,可要深入探究,便可发觉这人竟然有些呆呆的。

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孩子纯白如纸,一个孩子心思深重与否,全?都要看大人们给他们灌输什么?。

这孩子天?天?跟在那位老人家身边,心思坏不到哪里去,只是太过拘束,限制了天?性,被和他这个年?纪格格不入的礼制束缚,他又?还没有学会像成年?人那样?子变通,导致整个人都有些别扭。

林愫目光悠悠,转向谢兰修的手腕,那里系着一颗木刻的念珠。

林愫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个装饰,他凝视片刻,问道:“谢三郎君手腕上这颗珠子是?”

“这个是祖父在城外半山寺为兰修所求。”

谢兰修把茶杯放下,解释道:“年?幼时父亲离京任官,母亲随父亲远行,当时兰修年?幼,不宜长途跋涉,便留于上京,由祖父照料,这是祖父在兰修周岁时出城为兰修求来的念珠,就?相当于是平安符,有消灾之意。”

林愫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也就?是说是三郎君从小佩戴在身上?”

“自?周岁起系于手腕,从未离身。”

听他问到念珠,谢兰修也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他雪白纤细的手腕上,那一抹红绳十分显眼。

念珠乃木制,这算不上是什么?值钱的饰品,他日日佩戴,只是顾念英国公的心意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愫忽然对这颗念珠起了兴趣。

听他们讨论起这粒念珠,姜瑶也朝谢兰修手腕上看了过去。

她对这颗珠子在熟悉不过了。

上辈子,谢兰修曾经这颗念珠系在自?己手腕上,直到她死时,也一直佩戴在身边。

“我知道殿下不信神?佛,只求这个平安符,能够给殿下带来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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