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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人打招呼的样子总会让人觉得他很礼貌也很乖巧。任君尧把探病的热牛奶放在他桌子旁,坐在旁边道:“其实我一早就该来看你的。只是之前报道的事……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外面的流言,你应该挺受困扰的吧。我会觉得,你会不会不想见老同学。”

任君尧说的自然也是白唯的竹马李愿寄信的原因。李愿没有在信里详细描述,但白唯都明白。私奔前后,白唯已经一年半没有发表任何作品。网上于是沸沸扬扬,有人说白唯这是伤仲永了,什么都写不出来。还有人说白唯这叫选择了错误的人生道路,拥有了失败的婚姻。更有人说白唯这是过早地接触到虚荣的名利世界,没有保持好自己的本质,即使假装归隐也没什么用。

还有好事者写了报道,“追逐天才少年的十年后”之类的,主要用来对比白唯和他十六岁那年参加的比赛的其他成年人与未成年人。报道里着重提到了白唯的家庭生活,说“白唯的婚姻和生活一定不幸福,沉浸于精神的世界里是这样子的,人书读太多,不追求实际会怎样如何如何……”

“真正急流勇退的勇气,和沽名钓誉的隐居不同……”

记者的采访没避人。这让认识白唯的许多雪山镇街坊邻居都知道了。好在白唯不怎么出门,也不认识很多人。以致于镇上很多人看见他时,并不会联想到他就是传闻里的那个人。

但显然,任君尧早就知道了。

“我毕业后回到了雪山镇附近的小镇工作,做牙医,在一次事故里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她是李家的大女儿,就是河边那座白色大宅的主人的女儿。我和她结婚了,并且搬到了这里来。到目前为止,我的婚姻和家庭还算幸福。我的妻子很温柔,她为我投资,让我在镇上拥有了一家属于我自己的牙科诊所。”任君尧看着白唯,眼里流露出关切和同情,“学弟,你以后可以常来我家坐坐。你一个人在这边生活,不容易吧?”

我已经结婚了——白唯想。听刚才任君尧的话,他分明也是知道白唯已婚的。他有点想不明白任君尧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白唯:“学长,我不……”

“你不用担心打扰我,我们家每周都会有聚会的。”任君尧爽朗地笑笑,脸上依稀露出大学时乐善好施的模样,“而且现在我事业也很顺利,比较清闲。每周周末,我正闲得没事干。我是实在担心你啊,学弟,这种小镇生活,你不适应吧?毕竟你是从小在大城市里长大的。”

任君尧这话说得应该没错。看刚才病房外那些护士医生的态度,任君尧在这座小镇上应该算是男神一样的存在。有钱、有颜、有学历、有口皆碑。看来他的“老庄哲学”确实给他带来了不错的未来。

说着,任君尧看向白唯的手:“你的手是怎么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病房?你的家人呢?他不来照顾你吗?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白唯:“我让他帮我回家拿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麻烦各位让一下。”

陌生的声音,还有铁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推了很多推车来一样。白唯首先愣了一下。他住的病房楼算是钞能力设置的,只接待加钱的病人。这层尽头的单人病房里只有他一个病人,按理说,也不会有来探病其他人的人了。

那这些声音是?

任君尧说出了白唯心里的话:“什么人过来了?”

有人推开门,第一个走了进来——白唯看向他的脸,发现自己不认识。但他的推车里,推着一个东西。

“8K电视屏幕。”有人说。

第二个人推进来的是亮度可调的护眼台灯,而且还是声控的。第三个人推进来的是电子书还有轮椅和其他的方便设备——见鬼的,他又不是腿断了,怎么会需要轮椅。第四个人推进来的是一座餐车,所有的食物都被银色盖子盖着,没有配备刀叉,但光是从盖子的扶手来看,就足以看出它的奢华。

第五个人推进来的是一片衣架——衣架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衣服。那一刻,白唯忽然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换洗衣服,这该不会……

任君尧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带着这些东西进来的?”

“我。”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这些推着推车进来的人都西装革履,最后一个进来的人,反而穿着宽松易于活动的运动服。他的个子很高,几乎顶到门框顶部。

他的手里,推着一辆花车。花车上放着鲜艳盛开的康乃馨。

——还好不是菊花。这是白唯的第一个想法。

——什么情况?这是白唯的第二个想法。

“我来晚了。”卢森无视任君尧震惊的表情,看向白唯,“我回家把换洗衣物拿回来了。”

他又从手衣兜里拿出一团白色的东西:“还有充电器。”

白唯看卢森的眼神立刻从“你在外面拖了这么长时间到底在干什么”变成了“你在外面这么短时间干了什么”。

而且还带着一种社死的绝望感。

他瞪着那些推车,这些可不是他让卢森帮他拿回来的。

任君尧此刻:“等等,你到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