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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寄夏当场就懵了。

错综复杂的阴谋呢?神秘莫测的鬼物呢?挥之不去的忧愁壮丽少年少女冒险史诗呢?

这种万人空巷的追星场景是怎么回事?

他以冷秋的身份让属下去打听,然后就发现——在梦内外时间流逝的一个半月里,那只装作“季重明”的画皮鬼以它近来学习的丰富的粉圈管理与营销炒作经验,成功让自己依靠唱戏成了长安城的国际巨星、超级爱豆,就连王公贵族家的子女也对他青睐有加。

池寄夏:??

这剧情TMD已经不能用迷惑来解释了。

为什么一只画皮鬼会在他的《绕天愁》世界里安了家?

为什么一个画皮鬼会懂得粉圈知识、应援灯牌?

为什么一个画皮鬼在进入这个世界后想做的不是腥风血雨、搅天搅地的混世魔头,也不是倾倒众生、美艳绝伦的长安妖姬,而是……一个……

爱豆??

寂冷苍凉的世界被画皮鬼搅得困惑不已。池寄夏根本没办法在这样的世界里进行排练。他派人去带“季重明”回自己的府上、好看个究竟,却只得到对方一张书信回复。

上书毛笔几个大字:“偶像不与大粉私联。”

池寄夏:??我私联你个鬼?

……对方好像还真是个鬼。

池寄夏做了一夜身心俱疲的梦。梦里画皮鬼端起了偶像的架子,梦里世界的楚千琴也成了画皮鬼的脑残粉。他出门去哪里,都能看见画皮鬼的应援海报。画皮鬼活生生地将属于他的世界搞成了另一幅模样。

在这种模样的世界下,想要入戏排练,几乎是不可能的。池寄夏从梦中悲愤地醒来,醒来时脑海里还回荡着画皮鬼的应援歌。

画皮鬼另有其人,画皮鬼不是易晚。可这个突如其来的画皮鬼,的确把他的生活如翻天覆地般地改变了。

池寄夏于是不仅烦躁,还幽幽。他盯着易晚,像是一只毛发被揉得杂乱的狐狸。易晚于是顿了顿,伸出手来:“摸摸?”

池寄夏:……

他这才发现自己把那句“我的世界被改变了……”从嘴里吐了出来。

他把脑袋别了过去,眼睛斜着盯易晚,嘴里小声嘀咕着:“那个鬼东西真是把我害惨了……啊啊啊。”

他向后倒下,自己躺在了床上。易晚坐在他身边道:“今天你还有一场戏,你还能演吗?”

“你这是在关心我?”池寄夏说。

易晚:“我担心你……”

“……NG太过,我们没办法在这周之内补拍完了。你还记得么,我们在这里只有十天的档期。”易晚忧虑道。

池寄夏:……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时间的。”他有些赌气般地说,“今天你没戏,你在房间里休息吧。”

“哦……”易晚道,“你的手机响了。”

他指着池寄夏放在枕边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着两条短信。

短信语言组织混乱,像是某个精神病患者在记忆混乱时按下的。

“寄夏,最近你拍戏了吗?拍得怎么样了?拿到影帝了吗?你什么时候来见见妈妈?”

“寄夏,你不要让妈妈失望。”

……

池寄夏今天这场戏是和喻容时的对戏。喻容时的地位名声在这里,池寄夏压力更大。既然没办法入睡,池寄夏也不勉强自己。在做妆造时,他难得地坐在椅子上看剧本。

“小池勤快起来了啊。”几个化妆师打趣道。

“……嗯。”

池寄夏盯着剧本。他记忆力很好,长长的台词顷刻间已经被他记住。杨导也在这时路过,欣慰地夸奖他:“有改变啊。”

“……”

“怎么,良心发现了?”杨导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今天下午就看你的表现了。可别让我失望。老头子看见你现在这样,一定会很欣慰的。”

“就像以前的池寄夏回来了。这才对嘛。是不是?”

可池寄夏这次很异常。他没有回应玩笑,只是盯着剧本。杨导于是以为他是累了,贴心地给了他半小时休息时间。

“这回池寄夏肯定是要发力了。”他说。

“小池,你行么?”系统担心道。

池寄夏没有回答它。

池寄夏站在休息室里,闭着眼,循着记忆开始走位。

“季重明他死了。”

“季重明?他——死了。”

“季重明?他——死了,哈哈哈哈!”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池寄夏想,他穿成冷秋那么多次,即使不曾穿越,想要体验他的情绪,也是易如反掌。

他有那个能力。

可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池寄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是走位、不是情绪、不是台词、也不是他的容貌……他行走在想象中的舞台上,却找不到一个适合自己去演戏的标准答案。他能够复刻属于冷秋的一切动作,却不能创造动作——创造出他认为是冷秋的行为的标准答案的动作。

标准答案在哪里?

他做的……真的是对的么?

“寄夏!”

“寄夏。”

“寄夏!”

那一刻,像是有极为遥远的一声声声音从他的记忆里传了出来。女人的声音先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然后是若狂的欣喜、最后,则是几年前,让他彻底息影两年、来当练习生的那起事件。

‘你在演什么?你到底在演些什么?你的演技呢?之前不都是好好的么?’

‘……你就像是把自己的魂儿给丢了似的。’

那一声有如一声惊雷。池寄夏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身姿、动作都恰似所有表演中冷秋应有的模样。只有那双眼里写不进任何表情。

我的表情是正确的吗?他想。

……

易晚一个人走在片场里。索性没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也是待着,干脆出来外面走走。

他没走几步路便看见女人从远处走来。女人穿着戏服,描眉画眼,像是剧组方才散场了。她对自己的助理道:“……天知道今天池寄夏是怎么回事。”

是秦雪心。

“……可能是。”助理原本想说些坏话,在看见角落里的人时吓了一跳,“啊,易晚!”

在看向易晚后,秦雪心因美艳而显得刻薄的脸蛋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一刻她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在某种情感里挣扎着,手指捂着太阳穴,似乎有些疼。

最终她开口道:“易……小晚,下午好。昨天的事……谢谢你。”

助理看着秦雪心如今的模样,表情像是看见天崩地裂了似的恐怖。

易晚只是点点头,比了个“在外人面前这件事不太好说”的手势。秦雪心也会意。她脸上有些红,在看见他后还有些不得劲,只能道:“你是来看喻哥的?还是来看小池的?”

“片场发生什么了么?”

“今天小池……嗯,其实还是演得不错的,不过他的情绪不太对劲。”秦雪心讷讷道,“你要不去看看他吧。他应该是去厕所了。”

易晚点点头要离开。秦雪心在又要开口时头又疼了,不过她仍然坚持道:“易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