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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动。

碰撞。

模糊。

警笛声呜呜地响。易晚躺在担架上。灵魂好像从身体里游离出去, 他睁不开眼,也发不出声音。

薄绛、安也霖和丁别寒赶到现场时,池寄夏已经站在那里了。易晚正被医生抬到救护车上,闭着眼。安也霖第一个扑过去, 医生说:“……生命体征平稳。头部受到轻微撞击。”

“嗯……嗯!”

刘哥和安也霖围着救护车。确认易晚没有生命危险后, 薄绛大步走向站在那里的池寄夏。

他刚从剧场赶来, 戏服都没来得及脱, 对一切都是愤怒、恐惧又一头雾水的状态。周围人都在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 他只能问先到这里的池寄夏:“到底发生什么了?”

“绑架……火灾……”

只言片语, 仿佛天方夜谭。薄绛完全不明白这种事是怎么能和易晚扯上关系。他向左一看,秦雪心穿着被烧坏的衣服,披了件外套,正满身擦伤,被火烧得血肉模糊的小腿经过简单包扎,她呆呆地坐在旁边。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长相平凡的、昏迷的小助理正在另一个救护车上, 接受抢救。

直觉告诉他秦雪心应该知道更多东西。薄绛向秦雪心走过去,越过那些窃窃私语。

“大梁……砸下来……”

“砸死了一个中年男人,当场死亡……小助理……被他护住……”

“秦雪心的另一个助理,被烧死。”

“没心跳!她没心跳了!”

他看见秦雪心浑身一颤。薄绛皱了皱眉,对易晚的担忧压过了一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

“……”

她突然捂住脸,大哭起来, 声音因吸入浓烟还嘶哑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加入蓝光,念子, 易晚……都是我, 都是我!”

她身上那种巨大的悲伤和悔恨足够压倒每一个人。薄绛站在她身边, 丁别寒越过他的肩膀, 用手按了按他的肩膀,低声道:“我会调查。”

“……心跳,心跳又恢复了!”

救护车那边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秦雪心的哭声被打断,她向救护车跑去,连滚带爬,手臂摔在地上了也没痛觉。

“……即使这样,心脏停跳五分钟,吸入那么多烟尘,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或许,再也醒不过来。”

救护车带着两人一起离开了。另一辆救护车也完成了对易晚的初步检查,要继续送往当地的医院里接受治疗。

“我们坐车一起过去。”薄绛说。

他远眺。神庙的废墟还有部分在燃烧,滚滚黑烟和妖艳的蓝色火焰构成了这天日落前的最后余晖。

直到很多年后,这场景还在他们的心里燃烧着。

“我一定会查出真相。”在走过池寄夏时,薄绛听见对方这样说着。

少年低着头,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

……

易晚躺在病床上。

“……脑部没有损伤。他本应该已经醒了。”薄绛对手机那头说。

“可能他只是太累了,暂时不想醒过来吧。”喻容时说。

薄绛道:“这次事故很怪异。秦雪心不开口,蓝光那边谁也不说真相。我们会把真相找出来的。”

喻容时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很疲惫,回复简短:“我在用飞机上的wifi和你打电话。飞机还有两小时降落,到达之后我会加入处理。在那之前,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看好易晚,别让谢子遇接近他。”

薄绛:“我是说——”

“我是说,你们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了。”喻容时的声音里有种冷冷的、轻微的迁怒,“你们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没有收拾好,不是么?”

这对于以“好脾气”为己任的喻容时来说,实在是破天荒地的第一次——就像人设破了一样。

薄绛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把剑刺中了,肢体因冰冷失血而出现僵直情况。终于,他哑声道:“你说得对。”

安也霖,他,池寄夏,丁别寒……谁不是一直在给易晚添麻烦呢。

喻容时顿了顿,像是知道自己的迁怒不太妥。他说:“我很快到。”

“你的堂弟才刚醒,这就走了,没事么。”

“……他现在还不能说话,只是睁着眼,呆呆看着前面。”喻容时哑着说,“但易晚更重要。”

喻容时的亲人们一定为此说过什么吧,一定是。可他还是过来了。

薄绛挂掉电话。其他两个人坐在走廊里。安也霖问薄绛:“为什么他还没醒?医生说他昏倒时脑袋撞到地面,但这只是很轻的冲击,不应该……”

“可能他自己,也想再休息一会儿。”薄绛说。

池寄夏站在那里,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他看起来比所有人都要难受。

“他明明会野外求生的,不是吗。”他哑着嗓子说,“可他刺进大腿的那一下,差一点就切断了动脉……”

安也霖起来抓住他的衣领:“你不是那天在易晚的房间里照顾他的吗?你主动说你要留下来照顾,为什么还是让易晚被绑走了?死了两个人你知道吗?大火,后来还有爆炸,易晚差点就死在里面了!他还生着病!”

池寄夏任由他摇着,向来伶牙俐齿的人这次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好像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一样。

最后是薄绛抓住了安也霖的手:“够了,迁怒也要有个限度,不是池寄夏的错。”

安也霖:“……”

“而且我们已经给易晚添了很多麻烦了。现在还要在外面吵他吗。”薄绛说。

这句话……安也霖向后退了几步,不知不觉地也颓丧地坐在座椅上了。

“是啊。”他曾引以为傲的嗓子带上了哭腔,“重生又怎么样……我还是一直在给易晚添麻烦。”

在不知不觉间,易晚已经成了他们三个在团里最重要的人。

“我拿到酒店的监控了。”丁别寒抱着电脑向三人走来,三人这才发现之前少了一个丁别寒。

丁别寒:“我钻进宾馆机房,偷来的。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四个人对着监控录像看。薄绛看着,苦笑道:“之前易晚和我说过监控录像……”

这次,反而是他来帮易晚看他的监控录像了。

可嫌疑人们显然很小心。他们始终沿着监控的死角走,没有任何画面拍到他们带走易晚的场景。只有在监控的其中五秒时露出了一点画面。安也霖指着那两个人说:“你看,这两个人。这个医生和这个护士,是不是有点奇怪?”

他抬头和丁别寒讨论时,却发现池寄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

水哗啦啦地流。池寄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地用拳头砸向了镜子。

终于,他抱着头,发出歇斯底里的无声。

“是我……我在出去时看见了那两个人,我应该发现他们是鬼鬼祟祟的,不是吗?但我想着要去给易晚拿粥,所以没有在意。”

“他们是在等着我出房间是吧?如果我没有出去,易晚是不是不会被带走?秦雪心,是不是也不会受伤?”

监控里没有拍到小护士清晰的脸,现在警察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可池寄夏记得自己瞟见过的,他抓着脑袋,要把思绪抓出来……

“是秦念子。”系统在他的脑内说,“是秦念子的脸。”

秦念子,秦雪心的小助理?!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对易晚动手?

池寄夏无法理解。他从厕所出去,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到走廊的角落——直至撞上了一个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

池寄夏骤然警惕,就像看见了恶鬼的猫。谢子遇靠在栏杆上,叼着一根烟。烟头明明灭灭,他的神色也明明灭灭。

“原本是打算今天就走的。走之前,想和易晚说一声再见来着。”谢子遇说,“没想到出了这么个岔子。林梦……真是演了一堆好戏啊。不过易晚也算是自作自受。”

他的语气很淡漠,全然不像平时那般轻浮的模样。池寄夏看着他,冷笑道:“那不好意思,现在你就该走了。我是不会让你去见他的。”

“哦,是吗。”谢子遇说,“导致他被林梦绑架走,不也有你的一部分功劳吗?共同造成了这个结果的人,在我面前做出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呵呵,我可没导致易晚受伤过。”

他只是疏忽。谁也不知道意外会发生。可池寄夏没办法说出一句话来。

他最终抓住一句话:“林梦?林梦收买了秦念子吗?”

谢子遇看着他,表情寡淡:“嗤,你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什么?”

“这么强大的系统,这么强大的金手指在你手里,就像白瞎了一样。换一个人,早就凭借里面的资源去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了吧?借用金手指,穿到各个电影里去学习。拥有魔法、超能力、娴熟高端科技、娴熟商战手段。这样的金手指,让拥有者成为世界之王都不为过。征服世界,纵横捭阖,战争模拟。你以为这就是一个简单的演技金手指吗?结果你是个废物,甚至不会用它去演戏。”谢子遇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就像你现在,甚至连推理出真相的能力都没有。”

池寄夏浑身的热血都凉了。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谢子遇说得没错。

他可以拥有最高的上限,甚至可以如他说的那样,去利用别人、操控别人、成为世界之王,可他满足于就把金手指当成自己的朋友,和它聊天打趣,他没有想过征服世界,没有想过拯救世界,没有想过用金手指去夺取别人的资源来让自己强大……他什么都没做。就像一个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什么,只想开心地和朋友玩耍的小少年。

就像现在,他面对真相,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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