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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别叙声线清润,拖长了音,忍不住又开始怪调:“倾风大侠自是不怕他。不过陈师叔此刻想必已经提着剑,站在纪府大门了。”

“我师父?”倾风将信将疑地斜他一眼,又朝水里扔了块石头,看着水面波纹漾开,眉头紧拧道,“我师父去找他做什么?为我报仇?”

林别叙说:“毕竟多年手足,陈师叔或许会信他兄弟兵行险着、与虎谋皮,却绝不会信他跟妖王勾结。当年妖族破境,陈氏六万兵将,以及三座边城共计数十万人陨命,纪师叔便是再鬼迷心窍,也断不可能做这种卖身投靠的人奸。可是偏巧,纪师叔身边有好些妖王的部属。”

倾风顺着想了想,意味深长道:“是啊。你怎么知道?你们刑妖司是不是也派人去偷过?”

纪钦明还怪倒霉的,房子建在上京,跟路边的野花似的,老是被人采摘。

“何来叫偷?分文未取。”林别叙含混带过,续道,“何况此事本就经不起推敲。纪师叔高居庙堂,是朝廷重臣,缘何家中一定要由妖族守卫?是人境没有高手吗?还是同族不如大妖可信?说是招揽贤才用以驱策,不定半是监听。他既将谋算打到你头上,总得给你师父一个解释,可他说不出能劝服的理由来,只是与陈师叔无谓争端。”

若陈冀与她誓不同意,纪钦明的算盘就只能半道落空。

倾风指腹摩挲着棱角尖锐的石块,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水中倒影。心中杂念渐去,可心绪还是纷乱难平。

最看不穿的果然是人心,连极端的好坏都辨识不清。

未尽之言她脑海中已经分明,可沉默不言,林别叙仍是完整说了出来:“你昨日夜袭伤人,刺杀未果,目下传得满城风雨,已然是要撕破脸皮。此番你是私报公仇,他可以寻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拿来压你。他这般下作相逼,以陈师叔的脾性,提剑去找他要个说法,不是合情合理?凭他陈氏的剑术,那帮妖将自不敢相随。陈师叔便是想听听,这久别十五年的志朋,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倾风品了品,不大是滋味地道:“所以我就成刺客了。”

林别叙好笑道:“嗯。不然呢?你这位来日剑主,是恰巧出门散心?还是眼红去偷盗银财?纪钦明想必设陷等你许久,不料你真的去了。”

倾风将手中石头往上一抛,不待落下,被林别叙中途截走。

他见倾风尚且面有疑虑,便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样?你要不要与我赌一次?既然我不能卜卦,也算公平。”

“我不!”倾风回得干脆,“怎么赌?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是被你先说一嘴。”

林别叙失望道:“好吧。”

倾风偏过头看他,才发现他不知哪时又靠过来,趁着说话的功夫,用边上的几块碎石头将她滑落在地衣摆给压住了。

倾风一把将衣服抽了回来,用手掌蹭干净,又觉得这人幼稚,又觉得这人小气,奇怪道:“我说你到底是什么妖?睚眦转世吗?”

林别叙漫不经心地说:“你猜我是什么妖。”

倾风的视线下意识往下移去,落到他腰身上。未及深思,被林别叙拂袖挡了视线,用指节顶着她下巴往上抬,气笑道:“不要乱猜。”

倾风顾不上他的爪子,踌躇着道:“可能……不是什么好腰?”

“你是什么无赖?”林别叙险些内伤,“你在胡说些什么?”

倾风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冲他点点头,好心劝道:“老人家还是多躺着吧,被人砍过几剑,也怪可怜的。”

“你该不是以为,我是少远山那条龙脉?”林别叙眸光幽沉,笑意中有种难以为继的狰狞,咬字重音道,“我若真是,现在就一尾巴把你拍到水底下去。”

倾风审视他片晌,鉴于他劣迹斑斑,还是笃定地道:“不,你又想骗我。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