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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片刻后,不见夜惊堂进来,太后娘娘实在憋不住了,就转眼看向了旁边的小案。

小案上放着些许糕点,是给红玉和夜惊堂准备的,以前她根本不喜欢吃这些甜食,但此时看见眼睛更绿了。

嗦嗦~

太后娘娘喉咙动了动,继而就悄悄抬起手,从托盘里拿了一小快糕点含进嘴里,本想细嚼慢咽,结果躺着吃饭显然是不对的。

糕点刚进嘴里,碎末就掉进喉咙,刺激的太后娘娘闷咳了一声:

“咳——”

趴在跟前的红玉顿时被惊醒,迅速抬起头,发现太后娘娘鼓着腮帮捂着嘴,满眼惊恐望着她,又急又喜道:

“太……呜呜……”

太后娘娘连忙把傻红玉嘴捂住,同时狼吞虎咽,想要把糕点咽下毁尸灭迹。

结果几乎是下一刻,外面就传来“呼呼——”几声,车帘被掀开,夜惊堂、东方离人、梵青禾、孟姣等人的面孔,皆出现在了车厢外,齐刷刷盯着她。

“……”

太后娘娘眨了眨大眼睛,反应很快的做出茫然模样,左右看了看:

“绷宫……咳……”

夜惊堂眼底满是惊喜,连忙跃入车厢,把塞了满嘴糕点,话都说不清的太后娘娘扶起来,从旁边端起水杯:

“别急别急,慢点吃,知道娘娘饿坏了……”

东方离人也来到跟前,轻抚太后娘娘后背:

“当心噎着。红玉,赶快去让准备些清粥……”

太后娘娘被两人夹在中间嘘寒问暖,瞧见数道关切眼神,心头着实有点不好意思。

但听见准备清粥,强烈食欲的推动下,太后娘娘第一句话还是:

“咳……外面什么东西?好香呀……”

梵青禾来到跟前,严肃道:“太后大病初醒,吃不得重油重盐,先喝几天粥养养胃。你们都出去,别都围在这里。”

夜惊堂见状迅速起身退出了车厢,还很体贴的对着外面道:

“把车厢拉到镇子外,别让油烟味传过来……”

?!

太后娘娘见闻都不让她闻一口,眼底有些委屈了,但也没办法,只得被梵青禾按着老老实实的靠在了车厢上,等着继续喝粥……

……

另一边,梁洲中部。

八月中秋的正午,荒骨滩的大戈壁上依旧烈阳似火。

视野尽头的光景,被升腾热浪所扭曲,目之所及,除开挂在路边的一具右手指向西北的白骨,再难看到半个活物。

白骨是梁洲独有的路标,一般都是劫道马匪的尸体,有吊死有穿在木棍上,稍微讲究点的大帮派,会挂上一张风干的人皮,上面再配些彩绳,遥遥看去就好似一面随风飘舞的彩旗。

蹄哒、蹄哒……

“驾——”

烈日之下,六匹快马从天际飞驰而来,因为戈壁滩上没有道路,也没法分辨来自何处,不过顷刻间,便到了白骨路标下。

驱马走在最前的,是头戴斗笠做西北刀客打扮的曹阿宁,抬手示意白骨被绳子吊起的右手:

“一般沿着路标往前走十里,就能找到城镇村寨,黑旗帮的胡当家,现在应该就在哪里……”

曹阿宁身后,是陆截云的大徒弟许天应和二徒弟唐玉丹;而再往后三人,则是跟了曹阿宁十年的随从。

陆截云身死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传开,而作为嫡传徒弟的许天应,因为以前就是燕州二把手,师父死了,他自然就成了新的燕州霸主,八魁目前少一个,这名号自然也成他的了。

这听起来是个好消息,但实则对江湖人来说,无异于催命符。

因为历史上在老武魁死后,靠‘顺位’获得八魁名号的武人,少有能活过三年的,活着永远被人骂名不副实,死了直接八魁除名成江湖笑谈,根本不是什么好差事。

为此许天应等人连燕州都没回,同时得罪死燕王和朝廷,也不敢回,在离开云安后,就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此时站在白骨路标下,看着与大魏其他州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蛮荒景象,唐玉丹甚至有些幼稚的问了句:

“梁洲江湖这么明目张胆的剥皮拆骨还挂路边上,真不怕官府找事?”

这话出自江湖人之口,属实有点滑稽,但也怪不得唐玉丹。

因为在其他州,江湖上再穷凶极恶的魔头,杀人放火也是在暗地里,不可能和梁洲一样,明目张胆把罪证挂在家门口当路标,生怕官府找不到窝点。

曹阿宁轻夹马腹,带着五人往西北方赶去,路上轻笑道:

“梁洲沙洲加起来,疆域占了大魏三分之一,人口却不及半个江州,通常离开城镇,就是几百里无人区,其内马匪来去如风,朝廷哪儿来这么多人手管?

“正常都是把各个区域划给当地马帮,官府默许其收过路钱、做些灰色生意,而马帮负责维持地盘内的治安,甚至有些马帮的老大,在县衙还挂着县尉的官职……”

许天应对此评价道:“驱虎吞狼,以夷制夷,这法子无异于养蛊。怪不得梁洲如此穷苦,却高手如云不输天南燕州。”

“确实如此。像是柳千笙、蒋札虎、夜惊堂,都是梁洲杀出来的蛊王,无一例外出身都不算好,甚至是出生就在地沟里,不是孤儿就是背负血海深仇。

“咱们还学艺打底子的时候,人家就已经东奔西走背了几十条人命,那股子警觉性和狠劲儿,外地江湖人真没法比,据说夜大阎王到现在,睡觉都是刀不离身、睁一只眼睛……”

唐玉丹从京城活着出来,对曹阿宁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听了片刻后又询问道:

“这黑旗帮在外地没啥名声,但在梁洲好像势力很大,背后是什么人?”

“黑旗帮可不是寻常江湖势力,背后有梁王府的人脉,实力没洪山帮强,但在梁洲这一亩三分地,连洪山帮都得礼让三分。咱们要找的胡延敬,就是黑旗帮的帮主,以前和我打过不少交道,能牵上线……诶,这不就来了……”

曹阿宁正说话间,戈壁滩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只几十人组成的马队。

马队前方是个身着开胸汗衫的汉子,手里提着一把斩马刀,健硕体型配上高头大马,看起来杀气腾腾,就如同过来劫道的马匪头目。

曹阿宁见状便翻身下马,遥遥拱手道:

“在下曹阿宁,此行特来投奔贵帮……”

飞驰而来的马队,很快来到了近前。

为首的胡延敬相当暴躁,在六人前方横刀立马,指向远方:

“你们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老子这是正经帮派,别给老子引火上身。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让你们先跑半个时辰再通知官府,从今往后彼此恩怨两清……”

“诶诶!”

曹阿宁连忙抬手,快步跑到马前,从袖子里取出一摞银票,低声道:

“在下这次过来,是想投奔梁王。我背后的是许天应、唐玉丹,皆是燕州截云宫的嫡传,还有些许截云宫的高手在后面往这边赶,加起来也不算小势力;而且我知道很多京城秘闻,对梁王有大用,还请胡帮主传个话……”

胡延敬把银票接过来打量一眼,而后就翻身下马,让给手下退开些,询问道:

“你想投靠梁王,帮梁王造反?”

“诶!这话说的,梁王正儿八经的东方氏皇族,我这是拨乱反正……”

“呸!”

胡延敬没半点好脸色,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后,抬手点了点: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女帝放出来的暗桩,故意在诸王间流窜,怂恿诸王造反……”

曹阿宁一愣:“开什么玩笑,我是大魏死忠,但忠的是先帝,怎么可能是女帝的人。”

胡延敬冷哼一声:“你以为梁王是瞎子,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你这厮先怂恿邬王造反,又诱导燕王世子刺驾,现如今邬王直接没了,燕王遭了无妄之灾进退两难,只剩梁王一根独苗;你现在又来投奔梁王,怎么?准备再给梁王弄个私藏龙袍玉玺的名头,让朝廷一锅端了?

“我和你说,梁王对女帝忠心耿耿,就想当个老实王爷给女帝守边关,绝无谋逆之意,我要不是和你有点私交,也不一定抓得住你们几个,现在就把你扭送官府了。赶快滚!”

曹阿宁张了张嘴,倒也无话可说,只能道:

“我才多大本事,无非牵线搭个桥罢了,他们不能成事,怪不得我这卒子。梁王不要我等,我等也不强求,胡帮主在关外有点人脉,能不能帮忙牵个线?我等有点本事,总归有人肯收留,只要找到落脚处,必然记胡帮主一个大人情。”

胡延敬既然出来见客了,那肯定不是随便撵个人那么简单,他又回头看了看,而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

“按照信上写的,去关外找接头人,自然有人领路带你们去见哪位贵人。”

曹阿宁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后,就拱手一礼:

“谢了。等找到归宿后,我等必然奉上重金,答谢胡帮主……”

“快滚。惹了满是尿骚还光明正大往我帮里跑,你有没有点眼力劲?”

“抱歉抱歉,在下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