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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离人仔细打量了下,见对方从侧面一里开外错开了,便也没搭理,和夜惊堂继续往黑旗帮的商队杀去。

而一里开外。

蹄哒蹄哒——

四匹快马在夜色下疾驰,黑布挡住了随身刀兵的寒光。

黑旗帮帮主胡延敬,马侧挂着斩马刀,手持马鞭在旷野上飞驰,目光打量着一里开外跑过去的一个黑点。

而跟在后面的三名帮内好手,眼神都有些疑惑,其中一人开口道:

“帮主,这大晚上的,单枪匹马带着个人在戈壁滩上跑,是什么意思?”

胡延敬收回了目光,随口道:

“估计是某个游侠儿,带着姘头在江湖上浪荡。敢单枪匹马在荒骨滩跑,本事必然不会小,事不关己不用搭理。那支小商队还有多远?”

“下午才从枫叶湖出发,从车队速度来看,应该已经到这儿了,现在没碰上,估计是天黑了在某地扎营,肯定没多远。”

“放慢马速,别惊动了里面的人。我瞧那商队跟着十来个镖师,看起来都会点武艺,兔子急了还咬人,能暗中下手就避免冲正面。”

“十几个镖师,帮主三息时间就能杀完,有何惧之……”

“驾——”

蹄哒、蹄哒……

……

片刻后,戈壁滩深处。

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中间,几十多辆马车已经卸了车,整齐停放在营地中心,车尾向外整齐围成了一圈。

穿着各异的带刀帮众,五人为一组在周边扎起了二十多顶帐篷,马匹停在周围,直接在戈壁滩上结出了一个圆阵,每个方向都有帮众盯梢巡逻,时而还趴在地上听一听。

一里开外的小土丘上,夜惊堂身着夜行衣趴在荒草间,用望远镜打量车队,意外道:

“行家,这营地扎的真专业。”

东方离人趴在跟前,日有所思点头:

“看出来了。刻意选择空地上,方圆一里贼子无所遁形;马车结圆阵当掩体,骑兵根本冲不进去,下了马又打不过;只要有机会,移开马车就能翻身上马冲出去反击;还有岗哨、营账的距离,都有讲究,攻守兼备固若金汤,弄这东西的绝对不是马帮,应该是边军里面出来的人。”

在防护滴水不漏的情况下,进去最简单的方式反而是硬闯,但这样容易打草惊蛇。夜惊堂想了想,把马匹留在原地,而后带着笨笨匍匐前进:

“会扎营也得卒子配合。里面的帮众到处乱走还有喝酒的,一看就不是军伍出身,肯定有漏洞,我想办法摸进去。”

东方离人看着乌乌泱泱百来号马帮刀手,觉得对方人多势众,迟疑道:

“会不会风险太大?要是被发现……”

“被发现就跑,他们又不是陆截云,我抱着你他们都追不上,实在不行亮一拳头装蒋札虎,他们敢追我把脑袋拧下来。”

东方离人想想也是,便也不再多嘴,趴在地上匍匐前行,跟着慢慢摸向商队。

因为胖头龙有点碍事,东方离人身位还比夜惊堂高些,不过东方离人武艺也不俗,专业知识更是滚瓜烂熟,半点没掉队。

两个人鬼鬼祟祟如同草丛里的游蛇,悄然摸到了营地三丈开外,已经能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红枫镇那俩窑姐儿名不虚传,我进去就撑了半盏茶,那腰力,夹的和火钳似得……”

“这不废话,敢在荒骨滩接客,能没两把刷子……”

……

东方离人眨了眨眼睛,有点没听明白意思,偏头做口型道——什么火钳?

夜惊堂嘴角抽了下,凑到耳边:

“回去再和殿下解释。”

东方离人感觉出这应该不是好话,便偏过头不在傻乎乎多问,跟着夜惊堂缓缓往侧面阴暗处摸去。

车队营地虽然扎的很结实,但架不住马帮大大咧咧,虽然有警戒心但毫无军纪,有个帐篷里直接在喝酒摇色子,声音不大但都很全神贯注。

夜惊堂见此,悄悄半蹲起来,带着笨笨从一个正在探头往帐篷里打量的汉子背后摸了过去,没带起半点动静。

等穿过第一道防线,后面就轻松了许多,内部全是轮换休息已经睡着的马帮成员。

夜惊堂借着夜色掩护,很快来到了马车堆附近,摸到了车厢下方。

东方离人还是头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情,小心翼翼注意着不拖后腿,剩下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夜惊堂在干。

夜惊堂从马如龙哪里得到消息,知道货物藏在车厢下面,于是便在车厢底部开始寻找。

找了两辆马车后,果然发现其中一辆底部有铁钉,看起来以前是个加了块木板形成暗格,但此时已经拆掉了,没有任何东西,也不知是丢东西后换了地方,还是没带。

夜惊堂没摸到证据,自然没法妄动,便沿着车厢继续往前寻找,结果来到一辆马车附近时,听见上方传来:

“胡延敬去哪儿了?”

“晚上没事,在商道上巡逻。晚上马匪多,经常出些乱子……公子这画真不错,鸟画的栩栩如生和活物一般……”

“这算什么,前年父王过寿,朝廷送来的寿礼里,有一副当朝靖王的画,里面的福禄寿三仙画的和活人一样,王妃看到后惊为天人,到现在还挂在房间里,每天上几炷香……”

……

东方离人听见这话微微一愣,从谈吐中意识到了车厢里的人是谁,偏头望向夜惊堂,做口型道——我堂弟。

夜惊堂没料到在这里还能撞上笨笨的亲戚,眼神询问——还查不查?

东方离人从当前局势上判断,车厢里的应该是梁王的幼子东方尚青,但从未谋面并不清楚品行,正想让夜惊堂接着查,却忽然发现车厢里的话语一顿,继而死寂下来。

夜惊堂暗道不妙,知道车厢里另一个人实力非比寻常,当下抬手抓住笨笨的肩膀,双脚猛地蹬在车辕上。

咚——

寂静营地里忽然传出一声爆响,承载重物的马车发现剧烈晃荡,两道人影如同贴地鬼影,刹那间穿过数量马车,直接来到了营地外围。

而与此同时,被围在中心的奢华马车内,一道身披僧袍的人影自车窗飞身而出,僧袍卷起劲风,面如金刚怒目,一次起身后便砸向了夜惊堂,凌空发出一声爆喝:

“孽障!”

声若洪钟,有股极为特别的庄严感,就如同得道圣僧呵斥魑魅魍魉,震的周边还没反应过来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夜惊堂察觉到这和尚武艺特殊,以为是梁王之子的贴身护卫,也不好见面就下死手。

眼见对方如佛陀般从天而降,夜惊堂当即拍地起身,左手把东方离人抛向外围,右手则往前探出接向拳头。

张玄业自幼出手在沙洲,四五岁就剃度进入了千佛寺,成了神尘禅师座下弟子。

神尘禅师是佛家掌教,只要心存一丝善念,纵然恶贯满盈,也会引导其顿悟;但张玄业不一样,自幼斋戒守清规戒律,心中对世俗的贪欲不减反增,在成年后禁不住诱惑,一次苦行路上离开了僧队,再未折返。

虽然品性一般,但张玄业习武天赋确实高,此时这一记降魔拳先声夺人,足以镇的江湖宵小愣在当场。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并不怎么敬畏神佛,也不觉得诸天神佛的品性能比他高尚多少,对这种震慑胆怯之人的法门完全免疫,至于拳法更是没什么压力。

眼见重拳眨眼来到面前,夜惊堂并未拔出刀剑,而是右手贴住拳头,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往侧面一带,而后左手蓄力,对着和尚胸口便是一记冲掌。

嘭~

张玄业重拳砸下,没有丝毫着力就被带偏,瞬间认出了这是洪山帮的独门绝学‘听风掌’!

他眼底明显闪过一抹惊疑,眼见对方眨眼近身一掌袭来,当即右脚重踏地面,僧袍鼓胀怒喝一声:

“吒——!”

咚——

夜惊堂冲掌落在对方胸口,本想是一掌把对方推飞出去,从而脱身离去。

但让人没想到是,这足以把马车横移出去几丈的冲掌,落在张玄业身上,犹如掌击洪钟发出一身闷响,强横气劲四散瞬间撕裂了旁边的营帐,土黄色僧袍却只是绷紧没出现半点损伤,身体更是半步未退。

“呔——!”

张玄业瞬间卸力后,眼底闪过一抹傲色,当即再度抬手,双掌合十想要来一记双风贯耳。

夜惊堂近身中这么一下,双耳估计能被拍个耳膜穿孔,后撤一步躲开掌击,结果双掌在面前合拢拍实,发出一声闷雷般的爆响。

啪——

此掌灌注浩瀚气劲,震动之大让夜惊堂双耳短暂失聪,脸颊都被刮的生疼。

而张玄业声势极强,犹如佛陀降恶鬼,大步如雷上前,连续三掌猛拍。

啪啪啪——

三掌没把夜惊堂震懵,反倒是旁边发懵的马帮帮众,被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东方离人被扔出去,已经落在营地外围,眼见两人交手周边马帮反应过来,有不少人提刀起身往过赶,急声提醒:

“快走!”

夜惊堂被震的脑袋瓜嗡嗡作响,并没有恋战,当即往后急退想要飞遁。

但张玄业岂能放任半夜摸过来偷东西的宵小从眼前逃遁,眼见夜惊堂想走,当即甩出手中一串佛珠砸向夜惊堂后背,同时爆呵如雷:

“鼠胆小辈休走!”

夜惊堂被这嘴臭嗓门还大的和尚吼得头皮发麻,背后破风声传来,眼底也露出几分恼火,当即也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