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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元年,正月初一。

咚——~

咚——~

熟悉的晨钟,日复一日从钟鼓楼响起,云安城内银装素裹,随处可见身着新衣,在街头巷尾行走的男男女女。

年关时节,黑衙内也焕然一新,曾经让人谈之色变的黑色大门外,也挂上了红色对联,贴着两个大大的‘福’字。

而地牢下方,狱卒挨个给牢房里的囚徒送上了饺子,地牢囚徒会控制食量以防越狱,这算得上一年之中,除了被拉出去砍头外,唯一一次能吃饱的机会。

地字一号房中,已经在暗无天日中囚居进两年的两道人影,手脚拴着铁链,一起靠在墙角,头发已经披肩,胡须也遮掩住了面容,看起来就好似六十七岁的糟老头。

因为常年幽闭,也听不到看不到外界,两人眼神已经木讷,全靠算着吃饭时间,打法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时光。

“哥,今天送饭,是不是慢了些?”

王二原本五大三粗,但此时体型已经相当消瘦,靠在跟前便如同长毛猿猴。

王承景身上的伤早就好了,此时则像个竹竿,双手搭在膝盖上:

“好像是。今天什么年月了?”

“忘了,咱们进来,估摸有十几年了吧,那个夜惊堂,当真小心眼,这还不如一刀把我砍了……”

“唉……”

王承景早就后悔了,不止后悔招惹了夜惊堂、陆截云,甚至后悔了习武,早知道就在家种地当个富家翁,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多舒坦。

兄弟两人如此碎碎念间,地牢上方终于响起了脚步。

踏踏~

王二已经饥肠辘辘,当即坐起身来,眼巴巴看向上方井口的铁栅栏,等着饭盒放下。

但让他没想到的时,上面响起了锁链声:

哗啦哗啦~

吱呀~

很快,已经不知多久没动过的精铁遮拦被打开,身着武官服饰的佘龙,从上面探头往下看了看,继而便飞身落下。

燕州二王当年并不怕佘龙,但此时哪里还有半分江湖人的血性,王二连忙跪着上前:

“佘爷,可算见到您老了,你就大人大量,把我流放了吧,我们去蹲苦窑,当一辈子苦力都任劳任怨……”

佘龙神情极为严肃,来到跟前取出钥匙,打开二人手脚的镣铐,而后从怀里取出两个牌子丢在地上:

“圣上大赦天下,你们罪过不重,可以出狱了。往后记得做个好人,这机会几辈子遇不上一次。”

“诶?”

王二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望着佘龙没敢说话。

“收押的兵器衣物银两,自己去班房领,告辞。”

佘龙说完后,便飞身跃出地牢,不见了踪迹,独留愣在牢里的两人。

因为被关的太久,二王发自心底的怕了,半天没敢动。

最后还是王承景回过神来,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牌子,可见是符牌,上面写着他们的身份、户籍、年龄等等,还有肖像和官府钢印。

江湖人闯荡,一般用不上符牌,但想安安稳稳当个老百姓,开武馆、当镖师、跑船谋生,没这东西寸步难行。

王承景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摸到这能证明他们清白身份的东西,一瞬间眼泪都出来了。

王二发现能出去了,还用手掐了自己几下,确定不是做梦后,也有点语无伦次:

“快快快……走走走……”

王承景生怕这是假的,缓过来后,就站起来,用肩膀架着王二,爬上了井口,王二又把他拉了上去。

因为害怕黑衙在糊弄他们,两个人靠在一起小心翼翼,生怕多走一步就因为越狱被宰了。

但让两人意外的是,途径的所有的狱卒,都保持威严肃穆的神色,他们打招呼都视而不见。

等到领取了盾牌、长枪、衣服银两,两个人从黑衙大门走出来,再度看到外面的繁华街道,王二膝盖都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苍天有眼!我王二……”

“衙门重地,休得喧哗,快滚!”

“哦!”

王二连忙爬起来,缩着脖子和兄长跑到大街上,确定没有官差追他们,才同时松了口气。

发现街边百姓异样的目光,王二摸了摸脸上的胡子,询问道:

“咱们怕有六十岁了吧,现在去哪儿呀?”

王承景都不知道被饿了多久,左右看了看,发现黑衙外面的街道变化不大,就快步走向街上的一家面馆:

“先吃点东西,打听下当前年月。”

王二也饿坏了,快步跑进面馆,因为怕惹事,态度十分客气:

“老伯,来两碗葱花面,多加面多加葱花……”

带着围裙的老掌柜,正在灶台旁擀面,闻声瞄了眼:

“看你们年纪比我都大,还叫老伯。刚从里面放出来?”

“是啊。”

“能从黑衙出来的人可稀罕,犯什么事进去的?”

王二在地牢服刑这么久,出来看啥都觉得新奇,拿着茶杯来回看:

“当年眼拙,得罪了黑衙一个捕头,夜惊堂,你听说过没有?”

“?”

老掌柜掀锅下面的动作一顿,看模样是想把锅盖丢出去砸这俩憨批,不过顾客就是衣食父母,最终还是忍了:

“听说过,如雷贯耳。那你们进去应该也没两年。”

燕州二王进去的时候,夜惊堂才打完水云剑潭不久,还没去过君山台,在他们眼里就是中游宗师。

听见老掌柜说如雷贯耳,王晨景放下茶杯:

“这夜惊堂如今什么官职?难不成已经跻身八大魁?”

老掌柜有点无语,憋了半天,才回应道:

“陆截云、断声寂、轩辕朝、龙正青,全部除名,现如今没有八大魁了,你们不知道?”

“啊?!”

二王坐直几分,有点不信:“老伯,你别开玩笑……”

老掌柜见两人茫然不似作假,询问道:

“北云边、左贤王、项寒师死了,仲孙锦、神尘和尚败了,你们知不知道?”

“啥?”

“奉老神仙得道飞升,天下第一换人了,你们也不知道?”

“呃……”

“北梁已经灭了,梁帝在燕京皇城里上吊了,其他皇亲国戚正在押来云安,从今往后天下间就只用咱们大魏,你们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

王二都听蒙了,凑到兄长跟前:

“这老掌柜,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王晨景感觉老掌柜不似作假,便回应道:

“应该是关久了,我们脑子有问题,出现幻觉了……”

老掌柜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到了桌前:

“看来是真不知道。老朽也不信,但这确实是真事儿,你们俩说得罪夜大阎王,现在能活着真不容易,无论真假,这顿饭都当老朽请的。”

王二有点懵,想了想道:

“你意思是,这些事是夜惊堂……呸,夜大人办的?”

“那不然是你办的?”

王二惊为天人,愣了半天后,才询问道:

“那周赤阳呢?”

“周赤阳没事,如今还是剑圣。”

王二一拍桌子:“凭啥?他家的人雇我们兄弟俩刺杀夜大人,到头来江湖人死了一圈儿,他没事……”

王晨景还比较稳重,连忙拉了拉王二的袖子,示意祸从口出,别乱说。

老掌柜见这俩不像是开玩笑,便道:

“你们可以去天水桥看看,夜大阎王今天大婚,在街上摆流水席,去了好多英雄豪杰。你们被放出来,说明夜大阎王没计较,不去送个礼,你们往后怕是觉都睡不好。”

燕州二王没想到夜惊堂如今这么厉害,听见这话,当即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能出来了,两口嗦完面条后,连忙往天水桥方向跑去。

而与此同时,鸣玉楼上。

夜惊堂身着一袭红袍,因为年满二十,也束上的金冠,此时正站在露台上,打量着两个缩头缩脑的憨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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