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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李密先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杨祁南仍是唯恐有诈,命人递来弓弩,以防不测。

很快,一文一武两位权臣在圣云城下相会,阿善弩率先开口道:“李大人,本将与你交情好像还没好到那个份上,怎的今日由你亲自出城迎接?”

李密先轻摇羽扇,笑道:“在下先恭喜将军大胜归来,将军有所不知,在将军离京这几日,在下已联合其他三位将军发动兵变,洪江死于皇宫,如今西平已改国号为辽,由云溪岛岛王区云溪称帝!”

阿善弩闻言巨震,那抓着缰绳的右手不自觉握紧,可脸色如常,不动声色道:“所以李大人今日前来,是想要本将束手就擒,归顺新帝了?”

李密先瞥了眼阿善弩那只青筋暴起的右手,说道:“将军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在下心中所想,怒王昏庸无道,整日只顾醉生梦死。如今天下四分,正是英雄当立不世之功之际,今日侥幸胜了曹勃又能如何?这次梁国派出十万大军,若是他日派出二十万、三十万,将军又当如何抵抗?将军有不世之才,为何甘心屈居洪江之下,难道不想逐鹿中原,创下一番伟业?”

阿善弩冷声道:“李大人今日若是只为来当那什么区云溪的说客,还是别白费口舌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先帝于我有恩,我阿善弩又岂能做那反复无常的乱臣贼子!不管洪江品行如何,她身上始终流淌着先帝的血,这仇,我得替先帝报。”

正要下令进军,却听李密先冷笑一声,啐道:“荒谬!就算先帝对将军有恩,这二十年来,也早就偿还干净了,怒王不思进取,整日沉浸在酒池肉林中,这等昏君,值得阁下效忠?我西平大好河山,与其葬送在此人手上,不如早日另立新主,先帝若是泉下有知,又怎会怪罪将军!”

阿善弩沉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两国交战尚且不杀来使,看在你我同朝为官的份上,李大人请回吧,本将虽只有这十万兵马,想要攻破这圣云城,也并非难事。”

李密先怡然不惧,讥笑道:“在下深知将军虎威,征东大军盛名远扬,冠绝西平,可毕竟刚刚经历过大战,人困马乏,就算让将军攻破了圣云城,四万大军又能剩下几人?到时候梁国趁机派兵南下,又有谁能拦得住那群虎狼之师?将军难道要为了一己私欲,让西平二世而亡?就算将军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手下那四万人想想?”

阿善弩闻言,神情一窒,手中战刀缓缓归鞘,沉默不语。

李密先见机继续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难道忍心白白葬送麾下四万大好儿郎,去博取一个都不能流芳百世的虚名?新帝雄才壮志,不输先帝,他日打下了中原万里疆土,将军亦能名垂青史。”

过了好久,阿善弩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李密先,颓然道:“若我主动交出兵权,李大人能否保证我部下周全?”

李密先问道:“这又是为何?将军恐怕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与将军说这些,并非逼宫,而是希望与将军联手,共创一番伟业,将军又何至于此?”

阿善弩心如死灰,摇了摇头:“先帝于我有恩,我阿善弩虽不是读书人,却也知道有恩必报的道理,如今西平易主,我阿善弩无颜面对先帝,只求能够卸甲归田,苟活一生便足矣。这四万将士跟随我多年,忠心耿耿,稍后我会与吾儿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以李大人的手段,假以时日,定能化为己用。”

李密先冷声道:“事到如今,将军还不明白吗?没了将军这根主心骨,这四万征东军必反!令郎杨祁南桀骜不驯,一旦将军交出兵权,不管如何,这笔烂账都会算在在下头上,到时我国内乱,别过便有了可乘之机,况且逐鹿中原,少了谁都不能少了大将军你啊!”

阿善弩思虑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就按照李大人的意思办吧,希望阁下勿忘今日之言。”

当杨祁南远远看到李密先心满意足返回圣云城,义父却好似身心俱疲回到阵中,立感不妙,心知有大事发生,连忙驱马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阿善弩苦笑一声,反问道:“南儿,你这一生,最想做些什么?”

杨祁南不疑有他,脱口而出:“孩儿希望有朝一日能亲自领兵,马踏中原,亲率大军攻破梁国庆阳城!”

阿善弩不置可否,点了点头,说道:“吾儿有如此志向,为父甚是欣慰。”见城门大开,又说道:“大军回京!”

杨祁南疑惑不解,不知义父为何有此一问,便说道:“义父,李密先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阿善弩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说道:“随我回去,一切便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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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帝陵,洪江死在区云溪手上之后,尸首被随意处理,并未葬入帝陵之中,所以,如今这片占地极广的帝陵,只是孤零零的埋葬着西平开国皇帝——洪源一人而已。

区云溪入主西平之后,改国号为辽,这座帝陵如今便有些不合礼制,曾有大臣谏言干脆废去这帝陵,将洪源曝尸荒野,却被李密先给拦了下来,后者深知阿善弩性子刚烈,倘若真刨了这坟,阿善弩的四万大军绝不会善与,好在区云溪并不在意,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此时,尚未来得及卸甲的阿善弩独自一人走近先皇帝陵,拎着一坛酒,面如沉水,默默放下酒坛,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